家。
“哥……”
“别叫得那么亲密。”
王竟跟在他身后,大声说:“那个富二代叫蒋志恒,当初是他带头,领着一帮摩托车流氓,砸了你家的超市,恐吓你们家的亲戚不帮你家。”
钟粼弯腰,为小星系安全带,深呼一口气,却觉脊背僵硬,缓缓转身,问道:“你姐说的?”
“我只有一个条件,你跟我拍视频,帮我火起来,我给你证据。”王竟说话的声音开始颤抖,“我姐姐治疗需要昂贵的费用,这世上能赚快钱的方法,都写在刑法里,我没有别的办法。哥,我姐姐还年轻,我不能看她这么鲜活的生命渐渐凋谢。”
之前他去找过陈颖新帮忙,在陈颖新面前听候差遣,忍着对方的脾气,无非是因为陈颖新是他唯一能接触到的网红,流量大,能套近乎。
钟粼很是无语,旋即没好气地甩开他,直接坐上驾驶座,驱车离开。
他不是明星,拍一条视频能火到具有商业价值。网络上长得好看的人多了去,王竟居然会提出这种无脑的建议。
如果随随便便拍点视频,真能赚这么多钱,当初他还债怎么会如此困难?
回到家中,他为小星准备晚餐,照顾小孩吃喝洗澡。一切空闲后,他才点开手机,梁予序再也没有给他任何消息。
应该离开锦城了吧。
他点开对话框,盯着梁予序的头像许久,连个标点符号都打不下去,没有任何理由挽留。
可是心里好酸,是想梁予序了。
他把手机扔在床上,锤了锤那总是阵阵酸涩的心脏,警告自己:“不许反悔,不许想他,不许……喜欢他……”
无尽的懊悔如一张巨大的网,将他束缚,无法挣脱。
父母的房间再次打开,钟粼跪在父母与哥哥的画像前,月光洒在冰凉的白瓷砖,拉长了他的影子。
他想起王竟的话,抬起泪眼,望着挂在墙上的父亲,拿起纸巾擦擦相框上灰尘,手一抖,遗像相框整个摔在地上。
“嘭——”的一声巨响,打破了寂静的夜。
父亲早已穿好衣服,提起棍子往外走去,想跟他们理论。
外面传来青少年们的欢呼声,钟粼从床上爬起来,天冷得人直哆嗦,他披上一件外套,跑了出去。
最近几日不太平,钟粼回家之前,家里经营的超市早已被抢劫一空。
这次从学校回来,超市还在施工,玻璃门才装好,到了夜里,转眼又被砸了。
超市周围的监控全被摧毁,上次家里报警,但警察找不到任何嫌疑人,他们只好认栽。
现在那群人更疯狂,联合不知道哪里的村民,又来抢家里的货物。钟粼打了电话报警,抄出电棍,冲出去保护父亲,但不幸的是,寡不敌众。
那是一群不要命的社会流氓,戴着帽子与口罩,遮得严严实实,摩托车没有上牌,全是那些二手车。
要不是父亲护着他,他恐怕手脚都被他们打断了。
最后,他们抢完东西,逃之夭夭,徒留父亲与钟粼兄弟俩倒在地上,痛声唉叫。
那时候小镇的医疗设备不好,只有一个卫生院。虽然他们叫了救护车,但救护车久久不来。母亲身体不舒服,强撑起床,开着家里的汽车,送他们去医院。
血,到处是血,他的眼睛被血糊得几乎睁不开。
他用尽力气,才勉强说:“妈妈,好疼,爸爸呢,哥哥呢?”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母亲哭,哭得他的心都碎了。
那一夜,父亲的腿彻底废了,哥哥与父亲躺在床上治疗了一个月才渐渐恢复身体,而家里的超市撑不住,最后关门退租。
*
钟粼抚摸着相片,思绪涌动,却像颗干瘪的丝瓜瓤,里面密密麻麻的空洞是他曾经的痛苦,挤不出来的水,是他的眼泪。
他努力擦拭相片,可那照片始终皱巴黄旧,不复崭新。
“爸,我给你换一张新的照片吧。”
他拿回房间,放在干净的书桌上。此时铃声正好响起,点开屏幕一看,是个陌生座机。
“喂,你好。”
“喂,你好,请问是钟粼吗?我们是锦城人民医院,梁予序的朋友是你吗?”
钟粼匆忙带上手机,披上外套准备出门,可一想到小星在睡觉,万一醒来找不到他呢?总不能每次都找玉婶帮忙吧?
正焦急着,他看到后面陈舒的房子还亮着灯,于是不要脸地跑过去,敲了敲门。
陈舒裹紧大衣,开了一道缝出来,一双惊恐的眼睛打量他。
“对不起,我朋友住院了,小星在睡觉,我能不能把她放在你这里?我会给你报酬,两百可以吗?”
陈舒打开门,脸上的妆容还没卸掉,却有说不出的倦色,声音嘶哑地说:“没事,之前你没回来,她也经常在我这里睡。”
“对不起。”
“带孩子都不容易。”陈舒打开最外的铁门,“把她抱过来吧。”
直到抱小星进门,他才发现陈舒家门口摆着一双男士鞋子,心里顿时萌出后悔之意。
为了小孩,他难免有些多想。
“你家里来客人吗?是不是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