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的夜。
明亮的光透进屋里,落在地板上,钟粼伫立在明与暗之间,整个人如白瓷般灵透澄澈。
他穿了件白色上衣,水汽隐隐从浴室里涌出,萦绕在他身侧。那双笔直洁白的长腿,迈步走出光影,晃啊晃,来到梁予序的面前。
原以为梁予序会像上次那样调高温度,怎知一出来,钟粼打了个冷噤,侧头瞥向墙上的空调按钮,背身过去,缓缓按下升温的按钮。
每按一下,他总会刻意放慢速度,羞于以这副姿态见到梁予序。
但那微不可察的布料摩擦声在钟粼身后响起,脚步声轻柔,越来越靠近他。似目光如冷芒落下,钟粼打了个冷颤,视线只敢落在空调按钮上,后背不觉发紧。
他听见梁予序停下的脚步声,取而代之的是近在咫尺般的呼吸声,淡淡的草本香气悠悠传来。梁予序的影子倒映到墙边,将他彻底覆盖。
25°、26°、27°、28°……
钟粼继续按,却听到身后那冷然如夜的嗓音:“动一动,一会儿会热。”
手瞬间僵硬,他垂下手,心漏跳了半拍,愣在原地,不敢转身看梁予序,更不敢直视梁予序冷冰冰的眼神。
那肯定是恨他的眼神,怪吓人的。
气氛如凝固般,静得只有浴室哗啦哗啦的水声。梁予序沉思了片刻,才收回眸光,默不作声,转身走向浴室。
钟粼松了一口气,不晓得自己为何要答应梁予序,乖乖跟着进了房间。
想来想去,应该是不甘心,是屈服于多年来的思念与爱欲。
他没法自爱,哪怕梁予序是为了报仇,为了伤害他的感情而来,无论是什么原因皆可,都给梁予序胡来也好。
生活已然不如意,趁还活着,他多挨几下针,多快乐几次,这可比他买的玩具,好用多了。
就这样劝说自己,钟粼不安的心才逐渐归于平静。
五分钟不到,浴室门打开。钟粼主动趴在床上,形如工具,等待身后人的审判。
梁予序随意穿了件黑裤,头发湿漉漉,坠下一颗颗晶莹的水珠。
房间有些沉闷,梁予序手中的毛巾缓缓搭在头发,擦了两三下。那双冷然的眼眸始终落在床上躬身等他的钟粼,几乎将钟粼看透似的。
梁予序走近了一步,朝床边丢去毛巾,带着些许怒火将钟粼掰正,与自己面对面。
猝不及防的拉动,吓得钟粼面色僵硬。
他躺在下面一动不动,眼看着水珠一点一点地落在脖子上,未敢挪动半分。
有颗水珠顺着梁予序削瘦的轮廓,突出的喉结,再慢慢地、慢慢地沿着线条分明的腹肌,隐入偾张的性感地带。
灯光洒落,勾勒出梁予序结实的体魄。钟粼悄咪咪地瞅了一眼水珠隐入消失的地方,慌忙转移视线。
是水珠的冰冷,或是灼热的呼吸,冷热的交替,率先占据钟粼的感知,让钟粼无所适从。
他侧头一瞥,抓住身侧梁予序的毛巾,颤着手递到他面前:“擦擦。”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梁予序眨了眨眼,默然以对。
钟粼心想,梁予序应该是还在气自己当年甩了他的事。
他也不恼,举着毛巾定了十几秒,周围静了很久,却始终等不到梁予序的反应。
收手的那一刻,冰冷的手掌握住他的手腕。掌心细细蹭过肌肤,明明冰凉,却在钟粼的肌肤上划过簌簌的热意,酸涩直达胸腔。
毛巾搭在梁予序乌黑松软的头发上,水珠还滴落。梁予序坐起身,擦拭了好几遍,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钟粼的双腿。
白皙的、笔直的、修长的、匀称的……
梁予序想了好多形容词,都不足以表达这份美。
手好痒,十分不听话。
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海里叫嚣连连,想在白净的肌肤上掐出一道道红晕,最好手掌能痴痴纠缠、细细把玩。
他眸子一沉,只觉喉咙紧涩,难以自制地律动。
正想开口说句话,一道响亮的烟花炸开了寂静的夜,楼下的呐喊声此起彼伏。透过窗帘缝隙能清晰地看到,绚烂的烟花在空中闪烁,点亮了整座小镇。
梁予序扔下毛巾,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古塔,“那里,是什么地方?”
钟粼拉过被子,盖在腿上的关键部位,哑声说:“锦山寺。”
“半夜一点,还这么热闹。”
话刚说完,梁予序转身之际,无数簇花火在他身后绽放。他像是从月亮上降临,乘着烟花与星星,落下满地的璀璨。
恍惚间,像一幅珍贵的油画展示在眼前,梁予序是画中人,而钟粼唯一能做的,便是睁着眼睛,远远地欣赏。
此刻,他发现自己错了,混乱的思绪回到现实。他不应该屈服于妄想中,说服自己沉迷于欲海中,更不能有不甘之心。
梁予序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钟粼直愣愣地望向他,脑子一瞬间丢了神,跟梁予序拉家常:“你逛了锦山寺吗?”
“没导游。”
“从初一拜到初十,每年都很热闹。”钟粼眸子微敛,不自然地收回湿漉漉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