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自己创造逃命的机会,她已自知命不久矣。
胸膛里翻涌起一股热流与撕裂般的悲伤撞在一起发出一声低吼般的悲咽,顾淮声音低沉却斩钉截铁地道:“臣抗旨,臣哪也不去,臣守着陛下地老天荒,这是我们的约定!”
此生永不负。
要活一起活。
要死一起死。
大滴大滴的泪珠从褚南楟眼眸中滚落,二十岁的年轻女帝渐渐泣不成声,她自知寿元将尽无怨无悔,却有两個人放不下。
一个是浅姨,一个是顾淮。
可两个人谁也不肯走。
“陛下不哭。”
顾淮一只手紧紧把陛下小手按在自己脸上,另一手已忘记了规矩探过去给她擦眼泪,颤声道:“一定有办法的,我们还没有一起站在武圣城头上吐口水,还没有一起在金帐宫里看萧皇后赤足跳舞,还没有一起在无量大佛头顶喝个大醉……一定有办法的。”
然而陛下的泪越擦越多。
武圣城,金帐宫,无禅大佛,那是少年少女年幼无知时的戏言,却又何尝不是年轻女帝藏在心中的宏图壮志,如今回忆起来却是那般的苦涩,装着满满遗憾。
“陛下可感知到病因在哪里?”顾淮轻声问道。
修士得病都能感知到病因所在,是经络、是丹田、是功法运行出了差错,自身要比医家修士更清楚。
张医正一定会问,但顾淮认为一定与青凰有关。
话题的转移让褚南楟止住了泪水,一手按着擦泪的大手舍不得它离去,喃喃道:“是血脉。”
“血脉?”
褚南楟无声点头。
顾淮诧异道:“血脉…怎么会出问题?”
“说了你也不懂,就不说了。”
褚南楟微微摇头不再说话,只凝望着陪伴着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俊美脸颊。
看了十几年,依然没看够。
从前的点点滴滴欢声笑语尽皆在眼前浮现,‘你是朕的所有快乐啊。’
一时间两人相互捧着脸颊,相互凝视,相对无言。
从小到大无数次身体接触,说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手牵手,捧着脸肌肤相亲,却是那般的熟悉,仿佛融入进了血液中。
褚南楟闭上眼睛,挂着泪珠的睫毛微微颤抖,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美丽脸颊上红晕渐渐明显起来,低低地喃喃道:“顾淮,吻我。”
“……陛、陛下?”
“朕命你,吻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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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床前背对着床榻的两名宫女兑儿和乾儿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相互看了看又慌忙别过脸去低垂着头,仿佛对方做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让人无法直视。
随着身后细微呼吸声变得急促热烈起来,二女再次相视,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忧愁消褪也看到了淡淡红云。
兑儿和乾儿又低下了头,唇角抿出一缕笑意。
那是为陛下感到高兴的笑。
原来陛下终究是个女孩子,有着无与伦比美丽的女孩子。
也替顾大人感到高兴。
能走到陛下内寝宫来,走到陛下床榻旁,坐在陛下身边,被陛下命令着深情一吻,不愧是千古第一宠臣。
什么样的吻令人惊心动魄,令人魂牵梦绕,是女帝与臣子之吻。
这一刻的吻如此单纯如此浪漫。
或许只有这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这样的陛下。
忽然间兑儿和乾儿的笑意又纷纷收拢,哀伤又一次浮现在脸上。
替陛下哀伤。
陛下已命不久矣。
替顾大人哀伤。
这惊世一吻却是生离死别。
两名宫女第三次相视,眼中已隐现泪光,不约而同的身形浮起不带出一点声响地绕过软格屏风,把那一片最后的温馨留给忘情的陛下与顾大人。
屏风外,坤儿和巽儿目露诧异。
乾儿做了个“嘘”的手势,忧郁脸颊上更显出哭意。
这时内寝宫门口人影一闪显出云疏浅的身影,疑惑地看了眼乾儿,“怎么了?”
服侍陛下的八个宫女是她亲手调教出来的青鸾女卫,平时做事妥帖稳当,今日陛下病重之际怎么显得鬼鬼祟祟?
“云大人!”
乾儿吓了一跳,顺势屈膝一礼故意高声道:“启禀云大人,顾淮顾大人在里面探望陛下!”
云疏浅皱了皱眉。
心说:还用你说,我当然知道顾淮在里面,没有我的同意他也进不来。
挥手示意几名宫女先出去,云疏浅走进屏风,看到顾淮老老实实坐在软榻上看着床里的陛下。
“陛下见好了。”
云疏浅坐在软榻另一侧,欣慰地微微点头。
因为陛下脸颊不再那么苍白相反透出几分娇美病弱的红晕,薄薄嘴唇上也青白不在,红红润润地显出樱红来,只是紧紧闭着眼显出几分羞怯。
“好是好了些,不过……”一旁的顾淮欲言又止,心说:治标不治本。
如果吻就能让陛下康复,他能吻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浅姨?”顾淮扭头看过去。
云疏浅捏着小小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