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选好晕倒方向的郑泌昌。
顿时愣在原地。
也是在这个时候,原本还是李玄在应对的朱七,也带着人从织造局后面走了过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
一身官袍洗的陈旧的都察院监察御史、南直隶巡抚衙门通判海瑞,风尘仆仆的模样,沉着脸走了进来。
海瑞当先看向在场众人。
便冷笑一声:“正好,浙江布政使司衙门的、江南织造局的、河道衙门的都在,也省的本官再一个個找过去了。”
李玄最先没忍住,胆小却嘴硬的喊道:“海瑞!这里是织造局!是替宫里办事的地方,你安敢乱来?”
海瑞双眼满是寒意的扫了眼前这名胆敢叫嚣的腌臜太监一眼。
也只是一眼。
李玄便惊出一身冷汗,慌慌张张,不安的低下头。
郑泌昌嘴上胡须抖动了几下,挥手指向海瑞,瞪着眼喊道:“海瑞!本官干了什么,又是犯了哪一条罪,你竟敢给我定罪!”
海瑞却是冷哼一声:“你犯的是欺君的大逆之罪!”
郑泌昌心中一颤,沉着脸喊道:“本官是朝廷的封疆大吏,是浙江道的布政使,做的是陛下交代的差事,是一道父母,岂是你只言片语就能将这欺君的罪名,扣在本官头上?”
“我如何给你定罪?”
海瑞面露冷笑,看了眼后面的朱七,面对郑泌昌说道:“本官乃是都察院监察御史,此次奉了陛下的旨意,严侍读的令,严查浙江道新安江大堤被毁前后一应案情。
郑道台,你说我有没有权力给你定罪?有没有权力拿你?”
朱七默默的向前挪动了一步。
跟着他的锦衣卫官兵,亦是默默的散开,将场上众人围住。
郑泌昌却是冷笑了起来,笑声许久方才平息。
“便是你海瑞奉了陛下的旨意、朝廷的命令,想要审问本官,给本官定罪,那也得拿出实证来!”
郑泌昌忽然之间,平复了下来,甚至是冷笑着转了一圈,目光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
最后,双眼阴森的盯上了海瑞。
“海瑞,你过去在我浙江道,为淳安县令,本官便知晓你有个海笔架的称号。”
“但本官要告诉你,同朝为官,如同乘一船,风浪一起。
先落水,后落水。
谁都不能幸免!”
海瑞却是冷眼看着郑泌昌:“前唐太宗有言,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下官虽与道台同朝为官,却是道不同,不相与谋。道台今日落水,亦是民心所在。若将来有朝一日,百姓要给我海瑞定罪,我绝无怨言。”
海瑞亦是上前一步:“但今日,你的罪名,本官便是要定下!”
郑泌昌冷哼:“本官有何罪!”
“新安江大堤如何被毁的?”
“两岸如何有数十万灾民?”
“朝廷有旨,上官有令,浙江不得兼并土地,尔等毁堤淹田,腐烂陈米赈济百姓,逼迫受灾百姓出售田地,来日便成尔等家仆、佃农。”
“似尔等之所为,犹如禽兽,国法昭昭,难容尔等一日!”
在场的朱七心中莫名的生出一丝猜想。
或许在将来的京师朝堂之上,这位将会给往日里的那些衮衮诸公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或者说是意外?
而郑泌昌面对着被海瑞呵斥为禽兽之流,却是畅怀大笑了起来。
笑声停下。
郑泌昌哼哼道:“文官袍服上绣的是禽,武官袍服上绣的是兽。
海瑞,我大明朝一个大学士一年的俸禄才一百五十八两。我当了一年的巡抚,俸禄也就一百余两。
一头鹰,一只虎。
靠这些俸禄也吃不饱!”
织造局里,郑泌昌言辞满是嘲讽。
在众目睽睽之下,郑泌昌抖着自己那一身当朝二品高官的大红袍服,歪头斜眼看向海瑞。
“穿上这身袍服,你们说哪一个不是衣冠禽兽?”
一声冷笑。
郑泌昌再抖官袍,掷袍有声,灌耳鸣鸣。
而他冷笑声中,已然满是凄凉和嘲讽。
此刻的郑泌昌已经知晓,自己这一遭是必死之局。
可是为官这么多年,朝廷那点俸禄如何自饱?
朝廷要办事,要银子,宫里也要银子,上头也要银子。
自己想方设法,一切都是为了上头。
自己若不拿不吃,上头如何拿?如何吃?
北京城里,一座茶楼,茶水难喝如泔水,茶钱价比黄金。
常人喝不到。
自己喝一杯,又如何了?
海瑞紧抿嘴唇,脸色发黑,拱手拜北:“我奉皇命,清查尔等。任尔百般巧舌雌黄,也脱不得罪。大明律条条例例,尔为一省道台,要我一一说与你听吗?”
郑泌昌神色顽固,望着步步紧逼的海瑞,终于是愤怒的大吼道:“拿证据来!拿证据来!
本官是浙江道布政使,是大明的封疆大吏!
没有证据,你海瑞就是将大明律翻烂了,也定不了本官的罪!”
当海瑞说大明律的条条例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