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医生今天晚上值班?真巧呢,我也是。”
……
“谢谢林医生,孩子们都很高兴。”
……
“那就拜托林医生了,如果没有医生您,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
夜色的笔触刷过天空,做了一整天课题研究的林增羡松了口气,带着金智勋查了一遍病房。
和遇见的同事聊了几句,给住院部的孩子们带了糖果,在准备手术前看望年轻的患者,给他们的家人多一些信心。
按部就班又自然而然地做完了这所有的事,让金智勋去休息,还没有吃晚饭的林增羡看着躺在手心里的棒棒糖,感觉心里那片纯白的海似乎又起了波浪,于是就随处靠在了二层的某个窗边,打开了窗户。
这一处窗户正对着安静的停车场,正对着被夜晚唤醒的、五彩斑斓的车水马龙,也正对着寒冷又孤单的天空。
迎着十二月底的风,林增羡举起棒棒糖到眼前,表情渐渐生动了一些,似有似无地笑了一下。
[棒棒糖送给叔叔。]
这只棒棒糖是刚才他给孩子们发糖果时,一个小朋友送给他的。
[棒棒糖送给哥哥和姐姐。]
放任一个已经很模湖的稚嫩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林增羡用手上的棒棒糖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鼻尖。
虽然过去了许久,可是他依然牢牢记着当时发生的事情,以及当时的心情。
那是他和羽生爱理第一次参与米凯尔教授的团队,第一次进入手术室。
彼时的他们都只是站在手术台下学习,看着自己的老师和前辈们拼尽全力,成功发动了一场无法言说存活率的奇迹。
手术结束,他们两个人跟着米凯尔教授见到患者家属。
眼看着家属因为手术成功喜极而泣,甚至嚎啕大哭;
眼看着疲惫的老师被家属紧紧拉着手,眸子里满是人性的辉光;
眼看着手术团队的前辈们如释重负的笑容;
对生命的敬畏,对责任的虔诚……这些虽然牢记却少了几分实感的东西,当时剧烈震荡着他们的内心,仿佛是一场烙印般的感召。
[棒棒糖送给哥哥和姐姐。]
安顿好了患者,在病房门外,患者的孩子送给了林增羡和羽生爱理两支棒棒糖。
很便宜的棒棒糖,但是格外好吃。
“棒棒糖,送给……”
眨了眨眼睛,林增羡试图重复当年那个小孩子说过的话。
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早已经没有“姐姐”了,“哥哥”现在也变成了“叔叔”。
放下棒棒糖,林增羡深长地呼吸,把视线抬起,匆忙扔向空中,比刚才更快地眨了两下眼睛。
最近是怎么了?这样想起以前的事情……
五分钟?或许是十分钟。等到呼吸与心情都平复下来,林增羡在口袋里摸了摸,取出一副蓝牙耳机戴上,然后又拿出手机对接,打开了音乐软件。
想听一听抒情歌。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漫无目的地划动,林增羡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具体要听哪一首歌。
蓦然间,他的指尖按在了屏幕上。
按在了某个熟悉的名字上。
几天前的崭新记忆漫过心头,他动了动指尖。
音乐响起的那一刻,难以言喻的疲惫感侵染了他的全身。
他不是不累,一直都很累。
只是不敢累。
冯露曾经说过,自己的儿子骨子里是一个潇洒的大侠,无拘无束。
而林增羡早把那份潇洒的意气留在了那个下着暴雨的夜晚里。
无论是对医学的偏执追求,还是想要成为家族企业继承人的执念,那个夜晚都是起始点。
靠在窗边,闭上眼睛,他仿佛睡着了。
而在楼下,在这扇窗户正对着的停车场里,金泰妍站在自己的跑车旁边,一动不动地看着这扇窗户后面的人影。
刚下车,车门还没有来得及合上,只是搭在车门上的手慢慢收紧,又慢慢放松。
她的视力并不是非常好,但却觉得自己已经看清楚了。
那个会板着脸对她喋喋不休,让她不要大半夜玩手机的医生,似乎在难过。
说不出有什么靠谱的推论,就是这么觉得。
用手心抵着轻轻合上车门,她把那顶经常放在这辆车上的迈凯伦帽子扣到脑袋上,先是走路带风,最后渐渐小跑了起来。
“噢嘞?”
拿着一瓶汽水,刚刚吃过饭的金智勋眼瞅着一个不算陌生的人影走进一层急诊大厅,就腿比脑子快地靠了过去。
“金泰……您好?”
跟着小巧的背影停在了没有其他人的电梯前,金智勋伸出食指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戳了一下。
虽然周围没有其他人,但是也不方便在公共场合直接叫金泰妍的名字,尤其对方并不在营业状态。
“金医生?您好。”
心下一惊,金泰妍转过身,看到比较熟悉的金智勋,顿时松了一口气,摘下帽子笑了笑。
来的时候不管不顾,等被人叫住的时候才想起来“不要被路人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