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狱楼上方的熔岩石中多了几处破损,不知是不是王侯等人阻拦玄玑子和玄逸子所留,时值仲夏时节,午后时分,有天光从缺口渗入,洒落在墨黑色的高楼上,黑白相映,沉重感减少了一些,更显得幽深莫测。 看着楼前列队的黑甲军,看着立起来的写有秦字的旗号,谢周脚步微顿片刻,从中间的道路走了进去,跨进九狱楼的大门。 这一次无需上楼,徐老和罗婆婆、从多宝楼回来的焦状元、黑甲军统领秦震、多宝楼的罗翰、平安酒楼秦茂的妻子和几位负责人,还有大罗教姗姗来迟的长老王闾带着几个精锐教徒,都在堂内等着他。 秦茂干枯的尸体安静地躺在中央。 谢周跨过门槛,停下脚步,稍顿片刻走上前去,站到了最前方。 所有人的视线都望了过来,包括那些列队在九狱楼前的黑甲军将士。 如今他们都知道了谢周的身份,明白徐老只是姜御的代言人,九狱楼的主人以前是姜御,从半年前开始就换成了谢周。 很多人不喜欢谢周。 从来都不喜欢。 截至今天之前依然不喜欢。 在他们看来,谢周太过年轻,空降般突兀地夺走了所有权力。 而且谢周太过正面,太过阳光,怎么看和他们都不属于同一路人。 哪怕谢周做过很多他们无法想象的大事,哪怕谢周的境界实力足够让他们仰望,哪怕这些权力是姜御的馈赠,本该属于谢周,出于嫉妒或者其它的情绪,很多人依然是无法接受。 直到此时此刻,他们看着站在最前方也是最上方的身影,想着那当着朝廷数位强者的面,一剑斩杀赵东君的霸气与风采,哪里还会有别的情绪,仅剩的嫉妒和不忿悄然间演化成了拥护和崇拜。 徐老感受到众人心态上的变化,不由地生出好些感慨。 人心各异,想要服众不是一件简单事。 很早之前,徐老就对谢周说过,他迟早是要退下来的,谢周仅是接触秦震和秦茂几个上位者是不够的,他应该尽早宣示这一切,用鲜血和杀伐立威,用恩赐和怀柔收心。 谢周对此并不上心,也没用过什么手段,但似乎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契机,只需要平静地走过这段九狱楼前的路,就够了。 徐老平静拜倒。 罗婆婆、秦震、罗翰和平安酒楼的那些人没有任何迟疑地随之拜倒。 焦状元停顿了下,紧随其后。 从大罗教赶来的王闾愣了下,和身后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心想我也要拜吗? 拜托,我们不是九狱楼的人啊! 然而气氛如此,何况拜谢周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短暂的犹豫过后跟着拜倒。 黑甲军铁甲摩擦的声音打破九狱楼的沉寂,密集成片响起,黑压压跪倒一片。 “拜见楼主大人。” 他们的声音很整齐,不少人声音发颤,却是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 姜御不肯露面,徐老不肯出头,沈孝仁过后,九狱楼终于迎来了新的主人。 谢周看着如潮水般跪倒的人群,心情微异,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语气平静地说道:“都起来吧。” “谢楼主。” 在徐老和罗婆婆的带领下,众人依次起身,黑甲摩擦的声音再次密集响起。 转瞬间,九狱楼前就只剩一人还维持着拜倒的姿态。 黑甲军统领,秦震。 这幅画面看起来异常奇怪。 黑甲军中隐有骚动,那是少许忠于秦震更胜于徐老的将士。 他们知道秦震平日里对谢周表现过不满,心想此时难道是要发难吗? 焦状元和罗翰等人也有些不解。 徐老和罗婆婆的余光注意到这一幕,叹息一声,并不觉得意外。 平安酒楼的女主人也姓秦,名字很不起眼,但她的夫君秦茂在黑甲军威望颇重,因而九狱楼知道她的人都会喊她秦夫人。 秦夫人显然是知情者,愤恨的目光盯着拜倒在地的秦震,声音怨毒说道:“你既然做出了那样的事,居然没有逃走,还敢跟着来九狱楼,是觉得自己能瞒天过海,还是心有愧意!” “哪里还瞒得过去呢?” 秦震没有起身,只是抬起头来,苦笑说道:“出现这样的结果,也在我意料之外。” 听到这两句对话,众人心中一片哗然,心想这样的结果是哪样的结果? 他们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死去的秦茂身上,难道副统领是统领害死的吗? 可统领大人与副统领不是亲兄弟吗? 焦状元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