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里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尸体,却没什么血味,被掩盖在酒肉味下。木制看台上,舞女早就停下了舞姿,蜷缩在看台的角落里着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瞳孔中满是惊恐的神色,娇弱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她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因惊恐而涣散,双唇不停翕动着,听不清在念着什么。关千云朝她走了过去。舞女更是惊恐,双眼瞳孔几乎缩成一个绿豆,急促地想要往后挪动身体,却被墙壁挡住了去路。即使她来黑市已经两年半之久,生死是见过不少,但哪见过这种场面。她当然知道在场都是七色天的人,她一直以来都以为七色天在黑市拥有着崇高无上的地位,所以为了生活得更舒服一些,她每天都在费尽心思地取悦着他们,何曾想象过某一天这些人也会像是稻草一般被人轻易屠割?“姑娘不要害怕,我们当然不是坏人。”关千云停下脚步,摘下笠帽,脸上露出格外亲和的笑容。不得不承认,关千云有着一副非常英俊的皮囊,虽说与谢周相比仍有些差距,但他比谢周更高,比谢周更壮,更能给人以安全感。当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神会变得非常温柔,眉眼中自然荡漾出一种难以描述的贵气,最受女子的喜欢。或许是因为他经常出入风月场所,所以才练就出这样一番本领?舞女心中的恐惧感减轻许多,瞳孔慢慢恢复,但仍缩在角落里颤抖着身体。关千云跳上看台,对着她伸出右手,笑着说道:“姑娘是哪里人?”他的笑容实在是富有感染力,舞女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中。感受着关千云手心温暖的触感,她久违地产生了心颤的感觉,彻底缓过神来,小声地回答说道:“小女子是泉乐县人。”关千云没听过这个县名,把她拉了起来,笑着问道:“哪个州哪个郡?”舞女说道:“青州北海。”“倒是挺远,怎么到了这边?”关千云随口问道,拉着她走到柜前,从桌上找了件干净衣服遮住她几乎全裸的身体。舞女朝他露出感激的神色,她能感觉到,关千云和谢周确实不是坏人,至少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要比这些已经死去的男人们干净许多,小声地回答着关千云的问题。谢周仍戴着笠帽,放开精神感知着周围的动静,看着眼前的一幕啧啧称奇。他知道关千云的女人缘很好,在瓦舍里被称为燕公子。不仅让白芷生死相依,便是那几个鸨母都对他朝思暮想,恨不能以身相许。今天终于见到关千云和姑娘们相处的一面,那语气,那笑容,那无可挑剔的姿态……谢周满心感慨,只能说一句难怪难怪。随着关千云几句话,舞女就几乎将过往交代了个干净。她来自青州北海郡泉乐县下的一个村庄,因为姿色出众,十四岁时便被大户人家的老爷看中,用五十两的聘礼把她娶进门当妾。可就在娶她过门的第二天,那老爷便突然发病死在了她的肚皮上。于是她便背上了克夫、不详、厄运的骂名,被卖到泉乐县的花楼里。也是在泉乐县的花楼里,她被逼着学会了舞蹈和琴艺。再五年后,十九岁的她和一位过路客缠绵过夜,互诉衷肠。那过路客是个修行者,自称颇有家资,翌日一早便花费五百两银替她赎了身,告诉她要带她去凉州老家。她自以为找到真爱,对未来充满幻想,然而她还是太天真了些。那过路客实是个专门往黑市里拐卖女人的人贩子,刚进凉州地界,便开价千两把她卖给了七色天的邪修。她被带进黑市,服侍七色天的教徒们,直到今天。关千云微笑着听完她的讲述,忽然心有所感,温柔地告诉她稍等一会儿,偏头看向谢周说道:“好像还有一个人。”谢周望向看台后面的墙壁,说道:“看来是的。”话音落下,关千云身形猛地移动,如猛虎般扑向木台后面的墙壁,一拳轰了上去!轰的一声,墙壁应声坍塌,露出躲在墙后一道人影。此人满头白发,容颜枯槁,脸上与贺老怪一样长着怪异的鼓包,显然是修炼凝血大法带来的后遗症,正是这家酒肆的主事者。这位老人的境界不低,虽然来不及展露全部实力,但至少有二品后期的水准,放在黑市中也算得上一方强者。自从贺老怪死去,邹若海赶来主持大局,在七色天的地盘上都至少安置了一位上得台面的强者坐镇,为的就是防止大罗教突袭。这安排确实起了作用。但可惜突袭的不是大罗教,而是谢周和关千云,于是坐镇两字显得那般可笑。先前躲在墙后偷听的他心里存有庆幸,以为自己躲过了一劫。墙后的静室内布有阵法,为的是遮挡酒肆里嘈杂的声音,也短暂地隐藏了他的存在。遗憾的是,他却没有耐住性子躲藏到底,按耐不住想要看一眼袭击者的身份。于是他取出那一小块碎石,通过缝隙望向谢周和关千云。同时暴露了自身的存在。面对关千云突然的重拳,猝不及防的他根本没有反抗和躲避的机会,被一拳正中心口,心脉被巨力震得尽碎,迎来死亡的命运。“你们不是大罗教的人,你们到底是谁?”看着关千云年轻的脸庞,老人留下了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句遗言。这也是舞女想问的问题。谢周和关千云自然不会解答她的疑问。关千云在几张赌桌上翻找出共计一千八百余两的银票,嘟囔了句这些人真穷。分出一半递给谢周。谢周摇摇头表示拒绝。关千云还没有把无垠剑和谢周对应起来,不知道面前的谢周已经是坐拥百万银资产的顶级富豪,嗤笑一声,嘲弄地说了句一个破药铺能挣多少钱,哪有这些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