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彻所站的地方是刑部后院的人造花园,与监牢一南一北,美其名曰镇压监牢的戾气,顺便中和刑部压抑的环境,但刑部官员都是大忙人,花园无人欣赏,冬天又无人打理,青石路上落满了残枝败叶,寒风一吹,哗哗作响。 没过一会儿,硬底靴子踩在石板上的声音在花园里啪啪响起,曹庸拖着中年男人发了福的身子,姗姗来迟。 他是一路小跑过来的,虽只有几百步的距离,却也累的气喘吁吁。 “人呢?见着没?”曹庸问道。 “跑了。”李彻指着围墙说道。 “跑了?跑了好啊!” 曹庸当然不生气,他巴不得赶紧把张季舟送走,眼下终于事成,他差点就笑出声来了。 但他当然不能笑的太放肆,否则传出去,就好像他故意把张季舟送走一样。 等明天再演一场戏,当着众下属的面痛斥一番趁夜劫狱的小贼,向燕白发和乌朋道个歉,这事就算彻底揭过去了。 “走吧舅父,让人去给左骁卫送个信,大半夜的就不必折腾了。” 李彻转身对他说道。 曹庸笑道:“这是自然。” 李彻忽然问道:“舅父,牢房的钥匙在你这儿吗?” 曹庸说道:“在的,怎么了?” “我去把牢房那边的声音压一压,吵成什么样子了?”李彻笑着说道:“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的语气很自然,仿佛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曹庸愣了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整顿牢房是一定的,他正准备派人去做,可问题在于,这件事不该由李彻来做。 李彻是何等身份,岂能去牢房这种腌臜之地? 如果传出去,他这个刑部尚书一定会遭到弹劾。 曹庸正准备拒绝,可不等他说出拒绝的话,李彻微笑着斜了他一眼。 这个眼神很淡,却仿佛蕴含了某种远超常人的威严,不容置疑。 曹庸忽然有一种陛下走到眼前的感觉,打了个哆嗦,识趣地把话咽了回去。 他递过去一把钥匙,说道:“那你去 吧,注意安全。” 李彻接住钥匙,说道:“对了舅父,再借我两个人用用,要绝对的心腹。” …… …… 半刻钟后,李彻带着十几个穿着官服的带刀侍卫,进了刑部大牢。 听着耳边的污言秽语,李彻挑了挑眉,挥手示意众人可以开始干活了。 一众侍卫明白他的意思,各自拿起棍棒,走进了各个囚室。 那些叫喊和谩骂声逐渐消停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棍棒打在身体上的砰砰声,以及痛苦的惨叫声和求饶声。 李彻看向身后这两个曹庸借给他的心腹问道:“关押谢长恭的牢房在哪?” “这边。”曹家心腹谄媚笑着,打起灯笼,领着李彻往深处走去。 其实这两人不知道李彻的身份,但混在曹庸身边,该有的眼力见一点不差。 看到曹庸对他如此客气,哪里还不明白,这绝对是一个惹不起的主。 很快,三人就来到了这间布置过的牢房,炭盆尚有余温。 李彻环视一圈,注意到左侧牢房中,关着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 老汉没有跟着其他囚犯嘶吼,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缩在石板床上,裹着被子。 看到李彻的目光落在老汉身上,曹庸的心腹赶紧凑上来,轻声介绍道:“他叫管琮,以前是户部一个仓库的管事,私扣官银五千余两,不过遭手下举报,被革职,押三年。” 李彻微微点头,对这些并不在意,望向老汉问道:“先前这间牢房里的犯人被人劫走,我问你,可曾看到劫狱之人的长相?” 老汉迷茫地摇了摇头。 “这老头似乎是被关傻了,这里出了问题。”曹家心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李彻心想原来是个傻子,没有再问什么,转过身,看向右侧牢房里的大娘。 “这婆娘姓刘,以前是明玉院的鸨母。”曹家心腹低声说道。 “明玉院的鸨母?”李彻挑了挑眉,显然他也听过这家很有名的青楼,心想这种地方的主事人,怎么会被关押至此? 曹家心腹看出了他的疑惑, 沉声道:“这鸨母不干人事,买卖幼女暂且不提,人家偷来的孩子她都敢收!不仅如此,她还活活打死了好几个不听话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