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桂一边撕扯锦旗,一边满口大骂,直到将所有锦旗都撕扯下来,他转身看着谢周,啐了一口说道:“我看你很为他人着想啊,你是想当圣人吗?啊?” “来我问你……” 葛桂指着燕清辞,说道:“假如她的心病能治,但需要你去杀一百个人,你杀还是不杀?” 燕清辞微微蹙眉,避开了他的手指。 谢周则沉默地看着葛桂,没有说话。 “你XX妈说话啊你!” 葛桂不依不挠,眼神嘲讽。 “我呸!” “我最恶心你们这些人,真他妈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等他骂完了,把锦旗也撕扯完了,谢周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他指着药柜两边挂着的一副对联,看着下联底部“张季舟”的印章,幽幽地说道:“就算你炼出了那种丹药,如果让张医师知道这丹药的来路,他还会接受吗?” 葛桂没有接话。 他转过身,目视墙上的对联。 这是七年前,葛桂在出师的时候,师父张季舟为他手写的礼物。 上联:但愿世上无疾苦; 下联:宁可架上药生尘; 横批:医者仁心。 这是在医学界很出名的一副对联,据说是医圣当年题在药铺上的话语,它还被刻在太医署的大门上,南阳张家的祠堂、西蜀黄家的老宅、药王谷的藏书楼……几乎所有医学传承的地方都能看到类似的话语。 医为仁道,学医先学仁。 虽然张季舟被称为“鬼医”,虽然张季舟在行医风格上稍显激进,但他这一辈子从南阳到太医署,又从太医署到一介游医,手上救过皇亲国戚,也救过低贱平民,开出过价值万两白银的药方,也曾分文不取地为贫民义诊,行医七十年,张季舟无愧于“医者仁心”这四个字。 可作为张季舟的弟子,葛桂却在今天把这四个字抛诸脑后。 他将一个式神秘密带回了大夏。 他放任寒震杀死了几十个大夏百姓。 不管他的理由多么冠冕堂皇,心底又有多么大的苦衷,这就是事实。 葛桂望着对联的眼神极其复杂,双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 扑通一声! 葛桂跪在对联前,连磕了三个响头。 谢周和燕清辞对视一眼,然后转身出门,没有摘那朵雪莲。 等到两人离开,医馆的房门关上以后,葛桂面容苦涩,终于哭出了声。 他转过身,再次对着积雪上的雪莲磕头。 先前谢周问他,他对寒震毫不在乎吗? 他回答说,当然。 可事实上怎么会不在乎? 如果当初寒震遇上的不是他,而是商队里的其他人,那么后者很可能会给寒震一条木船,帮住她返回东夷岛。 到时候寒震会和其他阴阳师契约,她的伤势会得到很好的恢复。 她也不用再造杀孽,不用面 对死亡,还会拥有比人类漫长许多的生命。 但她遇到了葛桂,一个想要杀她的人。 可笑的是,她还把这个人当成朋友,至死都在相信这个朋友。 其实葛桂后悔过,在寒震杀死第一个无辜百姓的时候,他就有了悔意。 他去帮那个无辜之人收了尸。 可当他看到尸体的时候,忽然想到了师父,想到了自己修行遇到的困境。 他又不后悔了。 他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到寒震身上,编造出了一个哄骗自己的“故事”。 故事里寒震是吃人的魔鬼,而他是助人为乐的医师,是屠魔的少年郎。 原来,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头恶魔,包括那个屠魔的少年。 …… …… 另一边,谢周和燕清辞踩着厚厚的积雪向客栈走去。 “其实他什么都明白。” 燕清辞忽然说道。 谢周点了点头,别看葛桂嘴上不承认,其实心里头门儿清。 但说到底,葛桂并没有触犯大夏律。 他没有帮寒震杀人,在进入大夏境内后也没有帮寒震做过隐瞒,只是在寒震杀人的时候选择了旁观。 能救而不救,不算犯法,却是一种冷漠的错误。 当这种冷漠和自身利益相关的时候,又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