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额头上的冷汗滴落,握着长弓的手青筋凸起,目光飞速转动,终于,他像下定了决心似的,低声道:“朕回朝之日,先废太子,再颁布罪己诏,禅位于十一皇子,十一皇子不足五岁,由晋安侯摄政为王,代天子监国,时瑄珩,战乱的最后是统一,可这期间的内耗,最后的重建,都不是你身后之人想要看到的,这是朕,给你的诚意。”
瑄珩的身后之人?一个光提起就另一国皇帝屈辱退让的存在,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我不敢想象,可若瑄珩身后真的有这样的存在,老晋安侯夫妇何以以身殉国,瑄珩又何须追逐着卫柏希,刀光血海里抢命,这中间到底有什么样的隐情,亦或是交易?
瑄珩收起剑,与卫柏希对视一眼,卫柏希勾起唇角,眼里的嘲讽更深。
皇帝顾不上颜面急切上前一步,生怕他们拒绝:“卫柏希,你想清楚,不归营、镇北军、禁军、惊雷,他们可都是大姜的子民!尔为将,外抵陈贼,内御叛臣,如今君臣离心,说到底不过是两姓误解,何以拖累这万千将士,自相残杀啊!”
瑄珩的手抖了抖,卫柏希也顿住了,是啊,他们都曾是军人,短短一句话,杀人诛心,皇帝先发制人,已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扮演了一个示弱的角色,哪怕今朝战败,日后无论是谁,都可扛起清除逆贼,匡扶正道的大旗,我们便再无宁日,这是一场必败的战争啊。
我上前握住卫柏希的手,卫柏希有些不自在的沉下眼,我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而后对上皇帝那明显憎恶的双眼:“皇帝陛下这话就不对了,当初黎山之上,圣旨之言犹在耳,您亲自褫夺了我夫君的封号,我夫君坚信圣上清明,回京自辩,却落得个夺权幽禁的下场,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我夫君一生傲骨,没死在战场之上,敌人的铁矛之下,却成为皇家鱼肉的提线木偶,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母,以及在我夫君帐下拼过前程的兄弟!皇帝陛下,萧平渊已死,我封家大仇得报,自然该回隐雀山,告慰先祖,至于您刚刚提到的罪己诏...。”我轻笑一声:“我等已非大姜之人,自然也无权干涉。”
:“你什么意思?”
卫柏希挡住皇帝的视线,还特意将我往身后藏了藏:“字面上的意思,大姜本就是六大世家共同建立,本王已说,脱姜自立,如今夫人已表明态度,从此,隐雀山、嘉丘便不属大姜范畴,犯我者,死!”
皇帝怒急攻心,双目赤红,质问瑄珩:“时瑄珩,你难道就看着他们胡闹?”
瑄珩环顾四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该我承担的,我自会承担,就不劳皇上费心了,时家从今往后,退出朝堂,你大姜禅位也好,国破也罢,再与我无关。”
皇帝冷冷盯着我们,良久,扯动嘴角:“朕之大姜,百年根基,靠的是君臣一心,上下合乐,而不是哪一家的功劳,脱姜自立?呵呵...朕也想看看,失了大姜的庇佑,你们能活过几时。”
我心中的疑惑更甚,皇帝布局多年,若不是出了我这样一个变数,或许六大世家早已覆灭,他杀萧平渊时,眼睛都不眨,如今竟然就这么妥协?
虽说表面看上去我们占了先机,可深究起来,卫柏希伤势未愈,我击杀萧平渊已拼尽了全力,封家之人消耗过甚,起阵效果大打折扣,黎山上下,还不如今日的禁军人数,皇帝硬拼起来,最后的结果还真不好说,他搭上了最爱的儿子,就这么班师回朝,若不是亲身经历,说出来我都不信。
可如今,我看着皇帝匆匆离开的背影,真实的有些恍惚,闻川野懒懒的扔掉茶杯,与卫柏希摆摆手,就那么大大咧咧的跟上了回京的队伍。
我有些撑不住,卫柏希抱着我上了马车后开始整顿大军,半柱香时间,乔宁师叔带着众人撤回黎山,卫柏希与我同坐马车,瑄珩和知许姐姐带领大军,缓缓朝隐雀山前行。
我尝试召唤祈灵珠疗伤,祈灵珠挣扎两次,终是归于平静,不知道是消耗过多,还是那个创造它的人,心灰意冷的同时带走了它的灵识。
我不禁抚摸他的璧身,我们相互陪伴多年,它也曾身不由己的背叛过我,但因为它,我可以有能力,有勇气存活于世,直至遇到卫柏希。或许我不会为了留住它而主动去献祭些什么,又或许终会因为我的刻意冷藏彻底失去它,可我仍是要这样继续走下去,若有余地,奢求一个正面告别的机会便好。
卫柏希安抚的抓住我的手,喂我吃完药,轻轻拥着我,单手拿出薄毯,一点一点将我包住,我轻笑:“王爷殿下,我没事的,不要紧张。”
卫柏希小心翼翼在我的额间落下一吻:“怎么不叫夫君了?”
我顺势摸上他的腕脉,还好,没有触及根本,看来我们两个得一起修整了,他见我没答话,抱起我,让我坐在他的怀里:“夫人害羞了?”
我搂着他的脖子,吻在他的嘴角:“怎么说也算明媒正娶,有什么害羞的。”
卫柏希低笑正准备扑过来,被我拦住:“先说正事。”
卫柏希退了退,又快速亲了下嘴角才罢休。
我轻声叹气:“我们还真不像刚搏完命的。”
卫柏希摸着我的头发:“重要的是结果,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