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余满脸的堆笑僵在嘴角,还未等反驳,师父已腾空跃起,大殿中央的石碑剧烈抖动,自下而上,似一条潜伏已久的毒蛇,盯准了猎物,以不可抵挡之势,迅猛出击。
乔宁师叔最先反应过来,弃了阵眼,全力奔向师父,可还未到,石碑完全碎裂,一条足有十余米长的铁链似受到召唤,自发稳稳的落在师父的手中。
:“不!”乔宁师叔单膝跪地:“桐安!你疯了吗!”
师父勾起唇角:“乔宁,见到幽泉,我会告诉他,你已经长大了。”
话音未落,师父扬起手,铁链激起的气旋生生将我们逼得连连后退。
我还没有站定,师父的铁链像注入了生命,直取综绅的人头,综绅抬剑匆匆抵挡,却在铁链真正裂于胸前时不可置信的喷出一口鲜血,他倒在地上,血流不止,似突然明白了什么,摇头苦笑,师父再次蓄力,铁链盘旋着,带着滔天的怒意,驻于综绅的头顶。
:“离魂已出,形神俱灭!”师父的声音不似从前,突然让我想起了封业消散前的哀歌。
盘旋着的铁链收到指令,哗哗作响,一涌而下,激起层层白烟。
冷风掠过,烟消散,愤怒的铁链已然平静下来,收尾收缩仍维持着曾经石碑的形状,不同的是,曾经下方钉住的叛徒尸骨,如今多了一个综绅。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离魂鞭,综绅当年能够完好无损的离开黎山,看来没有明白师父的手下留情,凭生满腹怨怼,公然站在了黎山的对立面。
瑄珩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哪怕刚刚已然杀气冲天,时镜坤的一句话,他还是犹豫了,所以,无论于公还是于私,对师父来说,今天都要亲自动手。
师父吐出一口鲜血,如断了线的风筝,一点一点坠落,瑄珩抢先飞过去接住师父,我手忙脚乱的摸出续命丸,喂师父服下,可他的胸口,还是开始渗血,我和瑄珩同时为师父注入内力。
师父环视一圈,抬起手,断断续续的说:“都...别过来,我只想...再跟我的两个傻徒弟,再...再多说两句话。”
众人停住脚步,剑过头顶,原地跪下行礼,瑄珩说过,那是黎山最高的祭礼。
视线开始模糊,我轻触眼角,已然一片湿润,我哭了?我为什么哭!我可以救师父的,对,综绅说过,祈灵珠可以救师父。
我已顾不了许多,双手捏诀,祈灵珠在颈间转动,师父握着我的手腕,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腕间的猩红一点点滴落。
:“媚儿,没用的,你别动,让师父,好好看看你。”
怎么会没用呢?雪蚧融了,祈灵珠解不了毒,可蕴含的能量,至少能够延缓师父的消融。要不是我的贪恋,懦弱,瞻前顾后,如果当初孤注一掷,至少师父还能活着,我只想师父能好好活着呀!
手腕的力度骤然消失,我不可置信的看着裙身的鲜血:“师...师父...”
师父却似感觉不到痛苦一般:“媚儿,师父曾不止一次的问过,如果当初我能及时赶到,是不是你就可以像普通女娃娃一样,无忧无虑的长大,这么多年,我一直在逃避,止语崖下的七年,我找尽借口,经常把你扔下,你的眼睛跟你母亲真像啊...”
我僵在原地,脑海中回想起那年止语崖下,他也如同现在一般感慨,我多么希望他还能突然变脸,告诉我他听了个矫情的画本子,我为何这么好骗当了真。
瑄珩使劲摇头,自责道:“不,师父,是我,是我当年年幼,自不量力,才会中了北陈的圈套,连累了您,若您不是为了救我,师兄就不会有机会离开黎山,姑母或许也不会死!都是因为我,等您好起来,您想怎么罚我都行!”
师父下意识的抬起右手,却在看到已只剩上臂的残躯,苦笑出声:“傻小子,你心里那些亏欠的,师父都替你还了,师父亏欠你的,今天也帮你做了,以后,你记着,谁要是欺负你,欺负黎山,给我狠狠的揍回去,别...别给老子丢...丢人!”
师父的腹部已经出现了血窟窿,他拼尽全力,最后叮嘱着:“瑄珩...你答应过师父,会...会好好照顾媚儿的!”
师父死了,无论我与瑄珩如何努力,甚至动用了祈灵珠的力量,仍旧阻止不了,就在我眼前,一点一点消散,最后仅剩一滩人形的血水,渗进广场的地砖里,风干在年关刺骨的冷冽中。
他用他的生命捍卫了黎山的尊严,为我,为瑄珩他已倾尽所有,他只希望我们可以无忧的活过一生。
瑄珩趴在地上,一身喜服,与鲜血相互映照,燕知许撕碎外袍,轻轻拥住瑄珩。
跪在地上的黎山众人,亦撕碎喜庆的外袍,俯首点地,哀歌骤起,整齐划一,属于桐安老人的辉煌,至这一刻,画上了句点。
我缓慢站起,天灰蒙蒙的,这个世界对我最重要的亲人没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我转过身,时镜坤夫妇频频望向铁链处,似乎在谋算着什么,萧平渊面露悲悯,林铮不忍的垂下头,康余与渊王妃眼角的笑意已然掩饰不住。
呵呵...
就为了一块破石头,一个五百年前寥寥几笔的传说,他们满口仁义,行的却是最卑劣,最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