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知顾然是如何得知的刑部内部的消息,更惊讶于他一个与此事毫不相干的人,竟将他们的所有行动都看了个透。
高昌齐被捕,对于朝堂而言,无异于直接向肃王开了战,所有人都会第一时间将七皇子一派视作幕后推手。也正因为此,一切更要做得滴水不漏。
如此情况下,还能被顾然看出破绽,且密信送至的时间恰到好处,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
“顾然此人,虽是个不爱说话的,看着好欺负,可这些年,你们谁听说过他被朝中哪些个人排挤了去?”
欧延两手交握于膝盖上,食指微动,“顾家的那些人,一个个都聪明得很,他们只是收着,隐而不发罢了。”
楚清昱对此颇为认同,却还是有些不解,“七弟可知他因何帮我们?”
欧延垂下眸子,半晌未回话。
楚清昱以为提及顾家戳中了他心中不愿多谈的禁忌,一时间难免有些懊恼自己的口不择言。
良久,却听欧延道:“谁知道呢,言之有理,且信上一回看看,反正……输得起。”
他言语温吞,不紧不慢,俨然一副再平静不过的模样。
楚清昱与慕容昕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
******
入夜,景年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到此时反倒醒了。
昨日与慕兮坦言后,一直都相安无事,也没再发生过什么,期间倒是那位神医萧痕来过一次,为她检查了伤口,又嘱咐了几句。
不过伤口的疼痛却是千真万确实打实存在的,饶是她再能忍,一整天下来,还是会时不时疼得额前冷汗不止。
萧痕考虑到这一点,在伤处用了些有麻醉作用的药材,景年得知后,简直不敢想若连这个都没有,她该疼成什么样子。
这才刚到上京没多久,就已差点小命不保,毕尧所指的这条路,着实太过凶险。
但为了她的父母和身世……
一念及此,景年就控制不住地一阵迷茫。
……
迷迷糊糊又闭眼昏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只觉口渴难耐,下意识低喃道:“水……”
没多久,身子似乎被人扶起,竟真有水触碰上了自己干裂的唇瓣。
凉凉的触感,很是舒适,景年没有多想,闭着眼就喝了下去。
只是刚到一半,却是猛地清醒过来,睁开眼,就看到昏黄的烛光下,气质、衣着高贵的七皇子本人,此时正手中拿着一个水杯,坐在床前,慢慢给自己喂着水——
景年吓了一跳,竟是忘了自己还正在喝水,猛地呛了一口,顿时咳嗽起来,牵动到胸口的伤,尖锐的刺痛下,脸色很快煞白。
欧延见状皱眉,将杯子放下,支撑着她的后背轻拍起来,又拿起一旁的帕子为她擦去嘴角溢出的水。
“七……七爷……”
景年吓得不轻,哪敢让他为自己做这些事,忍着痛抢过帕子胡乱擦了擦,又挣扎着想坐起来。
这么一番手忙脚乱,伤口已是疼得她眼冒金星,眼看着就要晕过去,欧延适时握住她肩膀,强行让她躺回床上。
看着好不容易老实下来的女子,欧延始料不及间,又凭空生出些荒唐的无所适从感。
“都伤得这么重了,还不老实。”
忍不住开口低斥道。
景年愣了下,好一阵无措,但哪敢多言,只再也不敢乱动。
这个插曲,倒是差点让欧延把来意给忘了,默默坐回到床前的椅子上,温声道:“现在感觉如何了?”
景年这才想起来,从那日受伤到现在,这还是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见到他。
也不知上次的行刺之事怎么样了……
“奴婢感觉好多了,谢七爷救命之恩……”
“我救你?”
欧延觉得有趣,重复了一遍,“姑娘可是忘了自己是因何挨了这一刀?”
景年想了想,愣了一下,好像……是为了救他。
欧延一阵无奈,却还是道:“姑娘救了我的命,我还未来得及向姑娘道谢,姑娘倒先谢起我来了。”
景年看不出他说这话时的情绪,只下意识觉得他应该是不太高兴的,当下便想解释,又不知该说什么,没由来地着急起来。
欧延默默注视着她无措的神情,终是一笑,“姑娘救我前,可想过挨这一刀的后果?”
景年有片刻的茫然,“那时候情况紧急,没来得及想这些……”
“倘若被刺的是旁人,姑娘也会救?”欧延继续问。
这是什么话?
景年一阵狐疑,想了想,如实道:“应该不会吧……七爷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自然是没有闲暇顾及旁人的……”
欧延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一叹,“姑娘无需再自称奴婢,我也不是你的什么主子,这些虚礼日后便不要再出现了。”
这话着实超出了景年的认知,忍不住悄悄瞄了欧延一眼,却见他神色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意思。
“奴婢不敢……”
“那便当是为谢姑娘的救命之恩,我对姑娘的一个请求可好?”
欧延打断她。
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