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苏所居的寝殿名为青澜殿,就建在玉环池边。
正殿靠湖一侧,是洞开的中庭,清爽的湖风徐徐而过,挂在窗棂上的珍贝与玉石相撞,发出轻灵悦耳之音,宛如风奏的乐章。
玉贝风铃下,是分别在茶几两侧跪坐着的游苏与姬雪若,这对男女皆有着足以惊艳世人的仙姿玉貌,自侧面看去,就连身后被梁柱框住的万朵奇莲也只能沦为背景。
两人静默无言,还是游苏先给姬雪若倒了一杯茶,主动打破了沉默:
“姬小姐突然拜访……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姬雪若将香茗举起,浅尝一口,目光不善地瞟了游苏一眼,道:
“你是觉得我碍了你的好事?”
“姬小姐难不成还有误会?”
游苏语气无奈,如果不是因为这姬小姐是师妹的娘家人,他根本不在意对方会怎么想。
姬雪若将茶杯叩下,砸出了些沉闷的响声,似乎在表示她心中仍存不满。
“姬小姐如若还是不信,可以去问玉仙师,无论是这寝殿还是女姬,都是玉仙师事先准备好的。”
游苏还愿做最后的挣扎。
“虚伪至极。”
姬雪若看着游苏明澈失神的双目,做出如此评价。随即看都懒得再看这少年,将目光挪至右侧美轮美奂的玉环池上,好似为了洗眼。
游苏忽地遭此恶评,也升起了些怨气,讨好娘家人是没错,但这并不是娘家人得寸进尺的理由。
“无理取闹。”
游苏如此反击,遂也端起茶杯,气定神闲地饮了一口,不愿再装出一副逢迎姿态。
姬雪若望向少年,不气反笑:
“我说你虚伪,你还不服气上了?你以为我还在为方才的误会耿耿于怀?却不知,这才是你最虚伪之处。”
游苏错愕一瞬,少女语气刻薄,他却没有生气。
回望摸爬滚打、如履薄冰长大的十八年,除了师尊,从来没有人再批评过他。他不知这是因为自己真的做到了瞎子所能做到的最好,还是身边之人对瞎子的宽容大度。
“游苏愿闻其详。”
姬雪若见游苏虚心模样,总算收敛一分鄙夷之色,道:
“玉仙师为了讨好你,专门寻来美姬侍奉你左右;然而美姬慕强,你长得也算人模狗样,她们难免会对你有自己的心思。纵使你肯定吩咐过让她们离远一些,但她们可不会完全听你的,在这些从小被教育要讨好主人的女仆看来,你不过是在故作矜持罢了。于是她们只会加大力度不断试探你的底线,这才有了方才的误会。”
游苏点点头,“姬小姐说得不错,我还以为你情急之下,没能想通这点。”
姬雪若再冷笑反问:
“你是不是还为自己经受住了考验而沾沾自喜?是不是觉得将送上门来的美姬推开的你,是自尊自爱的真君子?”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游苏坦诚摇头,在他看来这本就是他该做到的事。
“可你明明本来连这个考验都不需要承受,却还是选择接受了它。”姬雪若冷哼一声,又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明知玉仙师为你安排美姬的目的,却还是选择让她们进了你的房门。依我看,你也不过是個伪君子而已。”
游苏闻言,冥思片刻,道:
“姬小姐说得不错,是我把接受玉环池主人的好意当做了借口,其实我本可直接让她们换成两个男仆来就是。”
“现在反悔有什么用?你自恃清高才会答应,可人总有欲望,下一次无法抵挡的诱惑出现时,你又凭什么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够把持得住?”
“游苏受教了,但我觉得姬小姐对我,还是有些误会。”
“误会什么了?”
“首先我从不自视君子,其次我早就告诉过姬小姐,我有不得不步入危墙下的理由,这与我的虚伪无关,只是真正的宝物,都藏在危墙之下。”
姬雪若看了游苏一眼,又想起昨夜她对‘许公子’的善意提示。
这片神圣玉环池附近的渔女小鱼离奇变成了那副诡异面貌,玉环池却无动作,再加上坊间一些不好的传闻,她难免会猜测玉环池与病态的小鱼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的本意是希望许公子能够听懂她的暗示然后知难而退,却被对方拒绝。她本以为是这许公子自不量力的逞强之言,如今听游苏再说一遍,竟意识到这个少年没那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你是故意给这对姐妹能够接近你的希望,好在她们身上多了解一些这神秘的玉环池?”
“难不成姬小姐,想从那个人精一般的玉仙师口中问出什么?玉环池没那么简单这件事儿,可还是姬小姐透露给我的。”
姬雪若默然片刻,眉眼间的高傲也放下不少。她不知是该为这游苏的机敏心思称赞,还是该为那蠢笨的妹妹感到悲哀,暗叹灵若怎么可能玩得过她这个师兄……
“所以你不惜以身体为诱饵?”
“不用好饵,怎么钓得到这玉环池中的大鱼?游苏不怕被两个侍女多看两眼,就怕在这玉环池中蹉跎时光,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姬雪若再次举起香茗,边饮边是心惊,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