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堰……你能接下此剑,已是进步斐然,不要丢了分寸。”
面对执意缠斗的石堰,刘长老倒是温声劝阻,好似在劝浪子回头。
“刘长老!我真的还没输!让我接着打吧!”
闻言,刘长老又是无奈叹气,看了游苏一眼。游苏感知到目光,他知道刘长老是在问他的意思。
这石堰看着老实,却犹如狗皮膏药一般,也不主动出手,就缠着游苏讨打一般。
此时游苏也不免生了些怨气,猜测对方是哪位大人物派来刻意恶心他的。他绝不相信,能正面接下他的剑意者,居然只能当一个外门弟子。
他执剑上前,面色有些不善,沉声问道:
“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刘长老,他在跟我说话吗?”那石堰傻愣愣地挠头。
刘长老瞥了他一眼,替他低声解释道:
“游苏,没有人派他来,接着打吧,不把他打趴下,他是不会认输的。等打完,我再与你细说。”
游苏愣了愣,暗道原来竟是自己误会,随即调整心神,正视对手。
刘长老微微颔首,退出场外,场中二人继续剑拔弩张。那石堰擦去嘴角血迹,仍旧跃跃欲试。
游苏短时间内很难再聚起剑意,除非他动用养剑诀,将这几日积累的那股神意宣泄出来。游苏感知到石堰的步伐有些踉跄,决定还是忍住,光靠鸳剑三十六式,已足以击败这个固执的壮汉。
又是几道剑光闪过,那石堰虽然依旧悉数接下,却远不如刚开始时那般自如。
游苏感觉得出来,他已是强弩之末。
但游苏实在不理解,一场寻常比试究竟是什么在支撑着这個人,非得战至枯竭不可?
在剑下跌倒又爬起的石堰,竟让游苏想到了在出云城时,面对着无法匹敌的敌人也依旧咬牙坚持的自己。
倘若他因为对手是凌真人、齐宗主或柳城主就轻言放弃,又怎么可能争取的到那丝生的机会?
在强敌面前不肯放弃,并非是他的特权,这个世界上,一样会有其他人为着心中的执念坚持到底。
念及于此,游苏也对这个对手起了敬意,心中竟涌起一丝惺惺相惜之感。
但即便如此,这场胜利他也绝对不能拱手让人。
雪泥鸿爪。
吉光片羽。
鹤唳华亭。
这三式在鸳剑中不算威势最强,搭配起来却是步步为营、难以抵挡。
剑风呼啸,石堰已经逐渐显现颓势,明明只是点到为止的比试,他身上多处挂彩也无人喊停。
在场观众自是也有许多人认识石堰这个怪胎,一连多年屡次挑战真传弟子,都尽数落败。被他挑战的真传弟子厌恶他,他背后代表的外门弟子更瞧不上他。起初固然有人赞扬他敢于以下犯上、挑战权威的勇气,但屡败屡战的石堰如今在他人看来,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丢人笑话。
刘长老亦是如此,他主管真传弟子事宜,自然对石堰颇为了解,不过他却并不像其他人一样越来越看不起石堰,反而是在心中越发赞赏他。
每一场挑战,石堰都如今日一样,执着不肯服输,哪怕被那些恼羞成怒的真传弟子当作沙包一样发泄,他也悍然受之,然后换得一身伤痛与嗤笑,自己躲在角落里默默养伤,等待着下一个预备真传弟子的出现。
但是,很少有人能发现,这个“沙包”正变得越来越硬。仿佛承受过的每一击都被他消化成了自己的力量!他对他人招数的敏锐洞察并非源于本能,而是因为他挨过的打足够多!
单论石堰这身防守本领,早已超出一般真传水平,迟迟没有长老愿把他提拔成真传的原因,除了他所有的天赋都点在了防御上外,还有一个不方便说的理由……
刘长老默叹一声,看着栽倒边缘的石堰,已经忍不住喊停这场比试。可电光石火间,他老目闪烁,敏锐察觉到了异样!
只见擂台之中,石堰双腿陷进碎裂的石面下,双臂高举交叠,一堵玄炁之墙正顽抗着游苏势在必得的一剑,却是瓦解边缘。
而在石堰的背后,那道帮助他硬接下游苏莫怂剑意的六芒法阵竟再次出现!不同的是,这一次六芒法阵运转的方向竟反了过来!
刘长老不认识这门功法,但他看懂了石堰要做什么。
第一次出现时他就看得清晰,是这法阵运转替石堰化解了剑中大部分威势。而此时法阵逆转,堪称磅礴的复杂玄炁自那法阵中涌向石堰的四肢百骸,他身体里的每一根血管、每一寸肌肉都膨胀的近乎爆炸!
填充他这具蛮横肉身的,绝不只有游苏的剑意,还有他曾经承受过的每一击!
石堰宛如一个触底反弹的皮球,又如一座厚积薄发的火山。这个似乎永远只会挨打的敦实青年,今天终于显露出了他的獠牙!而他咬向对手的方式,就是将曾受到的伤痛悉数奉还!
挡剑之墙已经轰然碎裂,一个巨大的远古神兽之影在石堰身后浮现,绽放着神圣的金光!
这是酝酿了七年的一击,是这傻小子不知从哪儿得到的霸下之魂!
这头长着锋利獠牙的金色神鳖,传说中的龙之六子,对着游苏张开了它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