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你是为了除邪,才下此重手?”
何疏桐微微转身,柳城主经她注视,直感觉浑身都要冻住一般,竟情不自禁地停止浮空、飘然落地,心中油然生起一种自愧而不敢俯视之感。
“那是自然,游苏拼死护这邪祟,我只能先制住他。”
柳城主依旧淡定,双手负后,一副正义凛然之容。对方的修为他看不透,但却能感受到这女子周身乱窜的玄炁。
这对一名修士而言,无疑是个坏消息。修士体内玄炁的流转也会自然带动周身玄炁的运作,有时候甚至能从一个人周围玄炁的状态来判断其实力。而这也能说明这名女子的境界固然不低,却修为不稳,处在紊乱崩坏的边缘。
念及于此,柳城主佝偻的腰板也直了一些,他自然也有自己的底牌。
“游苏并非护这邪祟,他护的只是他的师妹。”
何疏桐轻抬右手,凭空抓握,那柄没有剑鞘的清雅之剑竟自己从烟尘缭绕的城主府中飞出,将剑柄送到了何疏桐的手上。何疏桐玉手轻握,整個人的气质陡然大变。
“我要杀的是邪祟,也不是他的师妹。”
“邪祟我自会处理,游苏有错,你的错却更大。”
柳城主微挑白眉,问道:“我身为一城之主,为民祛邪,何错之有?”
“你最大的错……就是不该伤他至此!”
话音一落,何疏桐剑式如莲,一片剑气之花灿烂绽放,朝着柳城主飞掠而去。
游苏听着师娘的声音,眼都睁大了些,竟觉得反常地从中听出了一些怒意。
这在游苏看来匪夷所思,明明师娘以往的所有言语,都宛如一片永远波澜不惊的冰湖。游苏不明白原因,只当是师娘与师妹一样,都被邪祟给一定影响了性情。
再看场中,柳城主已目瞪口呆,这女子的剑势并非摧枯拉朽,给他带来的威胁却丝毫不弱。其剑上气韵,他自觉无法正面阻挡。
只是这出水莲花一般的剑术,让他莫名感到有些熟悉,就好像他曾经对峙过一般……
他想起来了!近百年之前那场神山净邪的大战中,有无数的邪修就死在这莲花之剑下!甚至逼到许多古老邪宗都浮出水面,联起手来设计她,就为了尽早诛杀这位前途无量的正道修士。
而游苏的师娘,正是那位惊才绝艳的莲剑尊者!
想明白这一点的柳城主心中一凛,如果真是洞虚尊者之境,他绝无战胜的可能!
他想过逃跑,可这莲剑之花像是锁定住了他,他的心神欲向哪儿去,这剑花便偏向何方。
他一边全力调动着体内的玄炁用以应对此剑,一边心中恶毒地咒骂着游苏的师尊,不理解一名凝水境的女修如何能找到一位洞虚境的大能替她坐镇剑宗。
这天下洞虚者才几人?明明就连化羽境的修士他都有把握应对,偏偏就有一位洞虚尊者出现在这偏僻的出云城中。
咒骂之际,剑花已至,柳城主再不复之前虐打游苏二人时的从容淡定,他那一身玄炁化作的黑甲脆如薄纸,被剑势轻而易举地粉碎。他的外袍瞬间碎裂,伴随着溅出的黑血仿佛也在空中散成了花。
即便如此剑势依旧不减,柳城主的身形被迫不停地被震退,直到撞断了两三棵粗壮的老树才得以停滞。
他爬起身子,透过飞灰与雾气,愤恨地看向静默的何疏桐。同时他还伸出一只手在自己怀中摸索着什么,只见他缓缓取出一枚精巧的号角,这是他最大的底牌,他没有犹豫就准备吹响它。
何疏桐纵然不知这号角的作用,但也绝不会托大到轻易让城主使用,她反应极快,早已携剑疾速杀来!
短短百米,瞬息已至,但止住柳城主吹号动作的,却不是何疏桐的剑,而是面前突然出现的一个人。
这个人的背后形成了一道无形的玄炁之墙,挡住了来势汹汹的何疏桐。柳城主怔怔地看向这个人,莫大的震惊让他一瞬间丧失了所有的动作与思考,就像丢了魂一般。
他记得这个人的脸,就是将他从神山之人手中救下的,那个应该早就被他杀了的恩人的脸!
这张毁了容的脸柳城主到死也不会忘记,它腐烂而生疮,疤痕如同旋涡一般遍布整个面部,简直不像是一个人所能拥有的脸。
所以即便此刻这个人在对他温和地笑着,他也觉得渗人的恐怖。
“好久不见了,小柳。”
这句话宛如一只阴爪,狠狠地攒紧了柳城主跃动的心。
一种前所未有的恶寒涌了出来,柳城主觉得自己当年敢于恩将仇报的狠厉就是一个笑话,这百年的筹谋与野心更是一场空谈。
他从始至终就没有机会成为恩人口中那个新世界的主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面前这个人做嫁衣!
“主……主人。”柳城主喉结滚动,这两个字陌生而熟悉,即使心乱如麻几欲崩溃,他还是下意识地说了出来。
“叙旧的事,待会儿再说。”
恰在此时,他背后那片屏障也被凌厉的剑光挑破,漫天的剑中气韵如水一般倾泻而来。
毁容男双指并前,以指作剑,在纷乱的剑光中精准地抵在了何疏桐手中之剑的剑尖。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