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城主的这番话终是让众人恢复了一点精气神,柳城主又长呼一口气道:
“出云城突然出现这么大的变故,外界不可能没有人察觉,只要我们能撑到辟邪司的人来,就一定可以得救。所以,现在的任务有三个。”
“一,这雾气虽然诡异,可却不像有攻击性的样子。我们并不清楚它真正的用处,它遮蔽我们的视线又是为了什么?我们要想办法弄清楚这个问题,并且尽可能阻止这雾气蔓延到城中,最好还能找到消除它的方法。我希望各位宗主,能组织好门下弟子完成这项任务。”
“二,你们轮流跟着城防的士兵在城中巡逻,一边安抚百姓的情绪,让他们关门关窗尽量待在家中,一边注意城中的异动,有任何情况及时汇报。”
“三,这雾气弥漫,连传音石都联系不上外界,苦等外界短时间内发现问题并不现实。我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外面也不清楚里面的情况。所以诸位宗主,我希望你们之中能有两位站出来,随我一起出城寻找逃出去的可能。”
柳城主顿了顿,环顾了身边默然的六位宗主之后闭上眼睛哀叹了一口气,于心不忍道:
“连顾师兄都没能跑回来,说明这一趟很可能是有去无回。但是我们之中必须要有人把信息给带出去,我柳钦南向愿意站出来的二位保证,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会优先保证你们的存活!如果情况不对,你们随时可以折返。”
柳城主有条不紊地说着他短暂时间内思考出来的最好安排,在这突如其来的灾厄面前,所有人都可以绝望,唯独他不行,他也用自己的能力与担当证明了为什么他能担任出云城六十余年的城主。
“不知,哪二位愿意?”
六位宗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又都低下了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诸位弟子也被这沉闷的气氛所染,对六位宗主的心情感同身受。
此时让人深入城外那股弥天大雾之中,又有谁敢呢?
柳城主忽地笑了,这是这個原本慈眉善目的老人今日第一次笑,他眉宇间的忧心忡忡消失不见,似乎又变成了以前那个和煦的老人:
“我柳钦南今年已经一百六十三岁了,我已卡在了凝水圆满六十三年。想我一百岁从玄霄宗出来时,还只是一个潇洒中年人的相貌,没想到这些年就已变得垂垂老矣。我霸占着城主的位置六十三年,就是为了玄霄宗那点资源破境,可至今无果。我能看得到自己的未来,大概就是坐在床上打坐,坐着坐着就坐化了。”
“这样死,多无趣啊各位,要死也要死得悲壮一点,轰轰烈烈一点嘛。这城中三万名百姓加上你的后辈前辈,难道不值得你面对着邪祟向前走几步吗?我们修道百载,可不是为了修成一个畏畏缩缩等死之人啊……”
柳城主语重心长的模样让游苏也有些错愕,柳城主在他看来是位极擅人情世故的人,没想到在这样的大难面前他会是最具大义的那一位。
“算老夫一个吧。柳城主一百六十三岁就觉得自己老了,那老夫一百九十岁岂不是早就活够了本?”
吕木春洒然一笑,他的身形相比柳城主更加佝偻,此时在众人眼里看来却显得极其伟岸。
“吕洋!”吕木春忽地对着默然一片的人群高声喊道。
“在!”
人群中一位颇具书生气的儒雅青年朗声答应。他的面容肃穆,可他比任何都清楚自己的亲爷爷将踏上怎样危险的一条道路。他又忍耐不住心中的悲痛,眼泪决堤一般从紧绷的双颊滚落。
“不准哭!”吕木春面色一沉喝令道,“你爹死得早,我此番走后无论生死,往后你就是青穹宗的宗主!爷爷帮不了你一辈子,我希望你能负起宗主的责任!别让你爹和我失望!”
吕洋涕泗横流,他随手抹了一把眼泪,站直身子哭得浑身抽搐,但还是强忍着正声回道:“是!”
所有人都被这股悲恸的氛围感染,心中油然生出一丝自己也要冲出去的豪迈之情,可在直面迷雾的恐惧下,这点豪迈又宛如一片被狂风包裹的柳叶,摇摇欲坠。
“我也去!”齐道东和风雷拳宗宗主周夷昌竟是一齐出声,俩人对视一眼,眼神复杂。
“周宗主,莪年纪比你大,你还有更广阔的未来,这种事就我来做吧。”
齐道东哀声劝道,他可以说是除了游苏之外所有人之中心理落差最大的人。昨夜他的宗门马上就要成为玄霄宗的附属宗门,他的亲传也即将成为玄霄宗的正式弟子,他本有一片光明的余生,却在短短一夜间一切都烟消云散,还要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周夷昌则哈哈大笑两声,浑身遒劲的肌肉鼓动:“齐宗主,大九个月也叫大吗?你十岁那年喊我去偷看寡妇洗澡,被逮到让我顶罪的时候,怎么忘了你比我大?”
他虽然在讲笑话,却没有一个人在笑,反而愈感凄凉。
“你我争斗多年,我一直没赢过你,这次就让让我吧。你们三个都走了,我可没有这脑子顾着这么多人,还是跑路简单,就我来吧!”
齐道东双眼浑浊,几十年没有剧烈波动过的心境开始颤抖,他都快要忍不住两行老泪。
“周宗主说得对,老齐啊,我走后你就是出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