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东方,晴山卷幔,出云城中人流窜动,纷纷涌向城主府企图占个观战的好位置。
游苏也被支持他的凡俗之人簇拥着,大家都为他加油打气。只因在这些人看来,游苏这么厉害的一个修士与他们平日相处都是平易近人,此时对阵邬成所代表的那些如在云端的修士,颇有种游苏是在为他们而战的感觉。
路过早点街时,人人都想送点吃食给他,游苏一一拒绝,只接受了王婆的油酥饼。
路过摘云衣庄时,被老板娘看见他参加这么重要的盛会又是一身朴素黑袍,气得直接把他拽进去就要扒衣服换件新的,游苏拗不过只好别上了一根略显花哨的银腰带应付,腰带上还绣着“摘云”两個精致小字。
经过一番艰难跋涉,游苏终是赶到了城主府,顾垚柳城主等人已经落座。在会场的另一端,一袭低调白衣的邬成默立场边,遥遥注视着游苏。
柳城主见双方已至,便起身镇住聒噪的人群,朗声说着一些套话,无非是夸奖二人实力过人,能战到现在实属不易,最后一场当怎样怎样,若是不敌要及时认输,不得顽抗。
顾垚也站出来许诺,无论名次如何,只要是他认为表现优异者,皆会获得他的礼物。这番话让场下多名参赛修士重燃希望,玄霄宗仙长的礼物可不是随手可得的,而一些摆烂或者发挥失常者则面色更加黯然。
随着一声令下,游苏与邬成缓缓行至场中。游苏的心情,也罕见地起了波澜。
面对其他人,游苏从未觉得自己会败。修士之中有太多的人滥竽充数,这辈子可能就停留在了通脉或是灵台境,因为他们被太多的外物所扰,没有坚定的求道之心。
可邬成,游苏感觉得到他对道的追求,此时与其对面而立,竟感受到了一丝威胁。
但是无论如何,哪怕游苏不需要听学弟子这个名额,他也不可能允许自己败给邬成。从小到大的胡搅蛮缠不计,前段时间上门的挑衅才彻底激怒了游苏,现在的场合他不必再担忧邬成背后之人的清算,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把邬成这莫名其妙的自傲狠狠击碎。
邬成也在打量着游苏,眼神中是炽热的战意。终于等到了能和游苏正面较量的一天,他感到异常的兴奋,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那么讨厌游苏,明明他对待其他人都算得上是礼貌有加,偏偏对一个瞎子却愈发厌恶。
从小,他就是家中的大少爷,是被守霄宗宗主钦点的亲传,一路成长可谓顺风顺水。直到师尊第一次让他去找游苏比试那天,他才体会到了被人拒绝是什么样的滋味,是一种酸涩而不甘的滋味。
他厌恶这样的滋味,年少的他执拗的希望游苏能够同意与他一战,可游苏就是不同意。他不理解游苏为什么不同意,不就是就是打一架然后承认自己不如他不就好了吗?别人都能这样做,为什么你一个瞎子不行?
再往后这仿佛变成了他的执念、他的心魔,这让他光辉的外表下有了一层阴暗面,这让他惶恐的同时也让他感谢游苏,感谢他仿佛让自己变得更加完整,他不再是家族宗门眼里那个只用来光宗耀祖的光鲜傀儡,而是可以有自己的憎恶并将其嫁接到游苏身上。
有时候邬成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是青楼里那些对头牌清倌人苦苦痴求的舔狗,越舔不到越要舔。不过他与那些求而不得的人有本质上的不同,因为现在他舔到了,他马上就会把那个似乎永远都是不假辞色的清倌人狠狠踩在脚下蹂躏,从而斩掉自己的执念,通往更宽广的大道。
随着铜鼓“邦”的一声被敲响,场边众人皆是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看着场中一黑一白的二人。这场万众瞩目的对决,也终于拉开帷幕。
游苏前所未有的认真,他动用所有的感知力感受着邬成的一举一动。邬成可不是绣花枕头,不可能跟盛子凌一样暴露出巨大的破绽使他一击获胜。他必须谋定后动,目盲的他本就有着先天的劣势,一味主动地攻击并不是获胜最佳的方式。
邬成也同样蓄势待发,他两只手一前一后分别握在剑柄之上。这是守霄宗《守霄剑经》中最难的一道起手式,年轻一辈中仅有邬成一人能够熟练掌握,仿佛所有的气韵剑势都在剑中凝聚压缩,而爆发出的那一剑将摧枯拉朽。
“游苏,今天你终于不跑了。”邬成忽然笑了。
“我打架前没有说话的习惯。”游苏也暗自蓄力,严阵以待。
邬成笑颜更浓,“好巧,我也是。”
“是”字甫一落下,一道流影掠过,邬成裹挟着惊人的剑势向游苏席卷而来,手中宝剑一往无前。
见到邬成此剑,之前被他一击打败的人心中惊诧,原来在他们眼中那势不可挡的一剑,远远还不是邬成的极限。此时此刻,皆认为游苏的落败已是注定。
但游苏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落败,两剑铿然交鸣,游苏被这一击打的倒挪一米,地上都被鞋子磨出清晰的拖印,就连握剑的右手都被邬成这剑的威势震得颤抖起来。
游苏没有慌乱,他清楚这种追求蓄势一击的剑法有一个最大的弊端,那便是一击过后长久的空档期。所以游苏直接将右手松开,立马扭过身形再用左手接住空中掉落的墨松剑直逼邬成胸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