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
洪尘举目眺望,神态冷漠。
只因眼中投映出来的那一艘艘战船上所悬挂的皆是外国国旗。
可这里是佛山。
看的越久,目光越冷,心也越冷。
从书中看到的历史,怎么也比不上亲眼看到的一切更具冲击。
再看那些穿着清廷官服却对洋人毕恭毕敬的人,心里的冷意似乎突然就散了。
因为起火了。
竹质扇骨咯咯作响。
“洪尘?”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洪尘松手,转头,露笑,一气呵成。
望着来人,他讶然道:“十三姨?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和乔安娜过来戏班这儿照相。哦,还没跟你介绍,她是乔安娜,来自英国。”
十三姨身旁的洋婆子微笑伸手。
洪尘跟她握了握手,对十三姨道:“我能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十三姨欣然应允。
到了戏班,十三姨搬出黄飞鸿的名字,班主二话不说就让他们进去了。
戏班还在搭台子,里里外外一片忙碌。
等到十三姨架好相机开始倒数的时候,洪尘抬头看向屋顶。
果不其然,一个活人滚了下来。
洪尘不作二想,当即把十三姨拉开,同时抬脚一勾稳住即将倒下的相机。
下一秒,人影落地。
十三姨受惊,不由叫了一声。
可紧接着,洪尘又把她拉到身后,提腿一脚。
从屋顶掉下来的泥桶飞了出去,正好罩在先一步跌下来的男人头上。
当然,十三姨又叫了一声。
洪尘撇了撇嘴:“没事儿了,还要拍吗?”
十三姨愣愣地看了看一地狼藉,又看了看洪尘,咽了咽口水,点头道:“拍!不过拍一张就够了,我觉得这里好像不是很安全。”
班主此时一路小跑过来,嘴上牢骚不断:“梁宽!你看看你自己,整天跟人吹牛说你功夫多好,结果让你补個棚顶搞得乱七八糟不说,还差点儿伤了贵客。你还躺着干嘛,还不赶紧起来收拾!”
躺在地上的梁宽整个人被泥水浇灌得看不出人样,可他的眼睛却睁得很大。
啪!
竹林扇面阻隔了他的视线,而后一双桃花眼取代了方才那一对水杏大眼。
梁宽眼瞳不由一动:这双眼睛似乎比刚才的更好看……
“你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洪尘皱起眉头。
梁宽只见那桃花眼轻轻一眯,霎时凌厉的目光令他脊背发凉,急忙转过头去避开锋芒。
班主闻言,连忙大声呵斥梁宽,而后转过神来弯腰赔笑:“洪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这小子刚出来闯荡江湖,实在太年轻了,您要是实在看他不舒服,我马上把他踢出戏班!”
正往戏班里走的梁宽脚步一顿。
洪尘看着梁宽,嘴上却和班主说道:“你认识我?”
“当然,您是宝芝林黄师傅的师弟嘛,我哪儿能不认识呢。”
梁宽愕然回头,不想再次碰上洪尘的眼睛,于是立马回头逃一般地钻进戏班。
洪尘摇头:“踢走他就不必了,出来讨生活都不容易。”
班主立刻高声道:“哎哟喂,您说的可太对了,您和黄师傅一样,都是大善人呐!”
“好了,班主不用夸我了,我们拍完照就走,您自个儿去忙好吗?”
片刻,洪尘看着十三姨拍了照,三人一同离去。
身后,一双眼睛默默注视。
洋婆子乔安娜半途离开,洪尘和十三姨一起回到宝芝林。
前脚刚一进门,外面便下起了大雨。
宝芝林里又来了不少病人,黄飞鸿忙着看诊,所以只是点头示意。
十三姨对洪尘道:“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十三姨不用客气。不过,现在佛山的确不太平静,所以往后你要出门的话,最好带上我师兄,再不济,也带上一个宝芝林的人。”
“好的。”
洪尘看了看天,取了把伞,再度出门。
这一次,他很快就找到了目标。
因为站在街头,他就看见了那个飘在半空的金色大字。
他没有急着上前,而是撑着伞站在雨中陷入思索。
毋庸置疑的是,严振东弱于黄飞鸿。
但更强的人却不是任务目标。
是因为他会黑化,还是说,想让我和不同类型的高手交手并战而胜之?
雨势渐猛。
严振东用喉咙顶住两杆锐利的尖枪开始发力,枪杆逐渐弯曲。
随着他猛地向前一步,枪杆当即折断。
喉咙毫发无伤。
没有一丝掺假。
要想将铁布衫练到这种程度,需要的不仅仅是时间,更要长期坚持不断地承受极大的痛苦和折磨。
众所周知,对别人狠不算什么,能对自己狠的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狠人。
“有兴趣聊聊吗?”洪尘撑着伞,望着蹲在地上冒着雨水捡钱的严振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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