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阳城内清方最高官员并非汉阳知府张玉,而是分守道崔之瑛。
道员乃由前明布政使、按察使所属参政、参议发展而来,有只辖一府的道员,也有辖数府的道员。
除分守、分巡外,又有河道、粮道、驿传道、屯田道、茶马道等,一般由当地同品级官兼道员。
最高者为从三品,最低则为从四品。
崔之瑛这个分守道便负责汉阳、德安、黄州三府的守备事宜,也就是这三个府的驻军都要听从崔之瑛节制。
汉阳守将蒋寿长是从二品的参将,也须听从三品的崔之瑛指挥。
前明以文御武的制度在清朝沿用了下来,不过仅限绿营。
汉川失守后,眼看明军就要大举来攻,汉阳城内的官员立时分成两派。
一派是以崔之瑛为主的官员,主张全城军民坚守待援,以誓死决心抵御西山贼兵,所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作为分守道,崔之瑛守土有责。
汉阳是武昌门户,如此战略重地他崔之瑛若是轻易放弃,事后必然要被朝廷惩处。
何况城中有四千多营兵,再动员一些青壮上城怎么能也凑上万人,粮食也不缺,至少能保证守军坚持三个月。
因此从一开始崔之瑛就拒绝从汉阳撤军。
一派则是以知府张玉为主的官员。
张玉等人主张应当放弃汉阳撤往尚未被明军攻占的黄陂县,必要时经黄陂退入黄州境内。
原因是这些官员认为明军现在拥有“制江权”,一旦明军合围汉阳城,那汉阳就成了一座与外界失去联络的孤城。
虽有城墙可依,城中也有四千守军,但与刚刚击败康亲王大军的叛军比起来,这点兵力显然不够看。
关于叛军兵力多少,城中有两個说法。
一是十万之众。
二是五万人。
之所以有两种说法,一是明军东征之后故意夸大声势;二是荆州之战后明军将上万具清兵尸体投入长江产生的“副作用”。
随着大量清兵尸体顺江而下,关于明军的可怕传言便如插了翅膀般向大江南北快速蔓延。
导致沿江地区有些百姓吓唬小孩都说:“再哭的话,那西山贼就来了!”
不管明军究竟有多少人,能一举歼灭康亲王几万大军实力肯定不弱,因此张玉这个知府认为汉阳城绝对守不住。
与其将有限的兵马葬送在这里,不如趁明军尚未合围前撤走,等待朝廷抽调的援军赶到再与明军一决高下。
理由充足归充足,归根结底也是张玉等人存了怕死之心,担心城破之后会被明军吊城墙。
城中的绿营主力是参将蒋寿长指挥的黄协营,张玉这个知府也能控制一千多人,且有不少赞成其意见的官员支持他这个知府大人,而这些官员基本都是汉阳的“地头蛇”,影响力很大,因此并不惧分守道崔之瑛。
原以为明军还要过两日才能到汉阳,未想明军的骑兵来的这么快,一下就把汉阳的陆上两条通道给切断,江上的明军水师也将炮口黑洞洞的对准了汉阳城,看样子只要贼将一声令下,明军水师立即就会向城中炮击。
城内本就人心惶惶,明军又公然宣称城中不投降破城便要屠城,结果让城中立时大乱起来。
张玉吓的赶紧同一帮官员找到崔之瑛,请求崔道台看在城中十万生灵份上同意以汉阳城换取百姓活路,也给城中官员和士兵们一条活路。
“崔大人,汉阳全城百姓死活就在大人一念之间啊!”
“我等并非贪生怕死,实百姓何其无辜,怎忍坐视生灵涂炭!”
“几万大军都打不过贼兵,我们这几千人又哪里打得过!”
“朝廷要追究,大伙愿同大人一同担责!”
“难道大人忍心让我十万军民都成江中鱼虾龟鳖口中餐么!”
“”
跟张玉一起过来的官员情绪激动,你一言我一语请求道台大人同意明军条件。
有的直接跪在地上哭求道台大人开开恩,给他们一条生路,也给百姓一条生路。
一些官员甚至做好崔之瑛不答应,他们就拥张知府开门的准备。
没办法,他们当中很多人的家眷都在汉阳城,若不投降的话自个丢了命,一家老小也会跟着全完了。
而且明军说的很明白,只要他们交出汉阳城不管是当官的还是当兵的,都可以坐船去对岸的武昌。
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保存实力去江南助总督大人坚守武昌,不也是一样为朝廷效力么。
总之,这么好的条件,必须答应!
面对张玉等人的哀求,崔之瑛也是心乱如麻,虽说他守土有责,但也不能不为城中十万百姓着想。
叛军可是有过屠城恶行的!
既扬言屠城,那断无破城封刀道理。
难道真要为了脑袋上的顶戴,拉着十万百姓同下黄泉?
可一想到先帝对自己的破格任用,寒窗苦读那么多年才换来今日的道台位子,崔之瑛心中也是纠结万分。
真把汉阳交出去,朝廷岂能饶过他?
可不交,看张玉等人架势,大有绕过自个这道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