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营,本是明军。
亲兵,便是家丁。
于大海部共7000余营兵,精锐家丁却只450人。
此精兵,非大战不上,非恶战不上!
全军上下,又独于大海一人蒙恩抬旗。
不是汉军,而是满洲。
正白旗满洲!
此殊荣贵为湖广总督张长庚、湖广提督董学礼亦是不如。
靖西将军穆里玛年初设宴,于大海赫然位居张、董之上。
非左都督高于总督、军门。
实于真满洲也!
月照龙旗转,风吹仙仗回。
既为真满洲,便当为大清效死!
上对苍天,下对黎民。
今日纵死,亦不当辱满洲。
“都督令,后退者斩!”
捡了一条命的刘本堂带着传令兵上至高处,喝喊连连。
正在溃奔的营兵听到令声,下意识朝前方看去,便见帅旗由远及近。
帅旗后,是如林刀阵。
众营兵都是色变,也俱是胆寒。
“回去,回去!”
副将汪进忠见都督亲自率亲兵队上阵,知道不能再退,否则等待他的必是严苛军法,情急之下扭头喝止营兵掉头。
只那明军刀车实是要人命,跑慢一步都立时尸首分离,前面的溃兵知都督来了不敢再跑,后面的又哪里知道!
上千人拥挤在狭窄山道上,若是一股脑的跑,倒也跟开闸的洪水般泄入江海。
前面陡的一停,那中间和后面的就是要命了。
排泄不畅,混乱异常。
你推我挤,竟是自相践踏。
哀嚎惨叫,咒骂连连。
后面被明军追着杀的溃兵更是魂都骇飞了,又见前面队伍不动,为求活命之下哪管什么军法,哪管什么上官,抄起火铳就是一阵乱砸。
有刀的更是狠着心把挡路的同伴劈在一边!
一个都司见状竟还傻乎乎的约束溃兵,结果被一杆火铳对着脑袋敲了一下,当场晕倒在地。
再是爬不起来。
无数双脚从他身上踏过,只将他踩得骨头皆断,肺脏皆伤。
尚有呼吸,却是兀自口中吐着血。
哪里还能活了。
“不准退,不准退!”
眼看都督带亲兵队上来了,溃逃之势却依旧,汪进忠大怒之下拔刀连杀数溃兵,却仍是止不住溃势。
甚至连他这个副将都被如潮般的溃兵裹着向前方奔去。
好似汪洋小舟,身不由己。
焦急之下,就见帅旗已至。
大旗下,身披铁甲,头戴镶白缨盔的不是都督,又是谁!
前方溃兵狼狈混乱之势令于大海大怒,长刀果断往前指去:“乱我军者,不从令者,无论何人,斩!”
“斩!”
众披甲亲兵随之喝喊,竟是不问前方来的是谁,齐致挥刀砍下。
数十名仓皇而至的营兵尚未来得及求饶,便被大刀当场阵斩。
这一幕惊的后面被推挤过来的溃兵骇得腿脚都软了。
“都回去与贼搏命!”
年近五旬的于大海不怒自威,眼神之中无尽杀意。
“回去与贼搏命!”
数百亲兵高声重复主将声音,踏着整齐的步伐沿着山道层层推进,不给溃兵留半点逃走缝隙。
“随本督杀敌!”
置身于这巫山畔的战场之中,于大海犹如回到当年对阵大西贼,对阵汉八旗的峥嵘岁月。
豪情之下,挥刀疾呼:“擒大贼抬旗!”
“擒大贼抬旗!”
披甲持刀亲兵如一堵墙般向前踏进,眼神中是对军功的渴望,是对成为旗人的期盼。
“踏踏!”
前方百余名铁甲兵踏进之时发出的铁甲碰撞声,更是在山谷中不断回荡。
又是数十条人命。
崩溃之势终是被于大海率亲兵镇住。
退亦死,不退亦死!
“不死于贼,亦死于法!”
溃兵没有选择,长长的队伍在好一番调整之后终是如蛇掉头般,向着明军再次疯狂涌来。
是真正的疯狂,不活了的疯狂。
没有退路的营兵举着火铳就朝明军正在推进的刀车扑了上去。
“老子跟你们拼了!”
一个又一個绝望的营兵咬牙冲向明军。
前赴后继,一潮又一潮。
如人海。
疯狂的人潮令得明军的攻势也为之一缓,刀车转眼间竟被清军的人潮吞没。
“杀!”
所有人都在拼命,大刀不断挥落,大斧不断劈砍,长矛不断戳刺
两军混战在不到小半里的山道,远远望去全是攒动的人头。
每一个呼吸间,都有鲜活的生命逝去。
没有铳声,也没有箭枝飞啸,全是近身肉搏。
“清狗疯了,疯了!”
江天成大呼挥下大斧劈中将火铳当刀朝自己砸的清兵后,却是再也提不动大斧。
他已经杀的太多,可那帮清狗还是太多。
他的力气已经不支,可敌人却还是一波又一波的朝他们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