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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浩南的这一番说辞,对于台下抱着避其锋芒想法的听众们来说,简直就是一个不定时的定时炸弹。
考虑到他的年龄,几乎相当于十年内随机抽取一个方向的幸运同行进行埋葬。
当然,这主要是对占据绝大多数的普通学者来说。
至于那些真正的大佬,心态则完全不同。
他们或许更倾向于将其视为一种挑战,或者动力。
“你觉得,他这么说是认真的,还是只是例行套话?”
费夫曼一只手托着侧脸,另一只手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打着拍子,突然向身边的德利涅问道。
后者抬起头,非常认真地思考了一段时间。
但最后还是没能给出确切的回答:
“我不好说。”
“他今年才26岁,即便是对于菲尔兹奖来说,都显得太年轻了,有足够的时间去开拓一个全新的研究方向……”
菲尔兹奖虽说有40岁以下的年龄限制,属于面向青年数学家的奖项,但多数获奖者还是集中在35岁上下。
这个年龄,虽然还不至于说已经进入职业生涯末期,但在创造力和开拓性上也基本开始走下坡路了。
多数人会逐渐转向数学教育,或者是进入那些更重经验的研究方向。
可是一名二十多岁的数学家……
仍然有无限可能。
就比如,佩雷尔曼是从30岁附近才开始对庞加莱猜想感兴趣的……
费弗曼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回复。
而是重新把视线投向了台上的几个人身上。
然而,就在他觉得这段对话已经结束了的时候,德利涅却又突然来了一句:
“我突然觉得,常的研究方式……或者说是研究切入点,跟利翁斯有些接近。”
这个名字显然出乎费弗曼的意料之外:
“利翁斯?”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向位于自己身后一排边上的某个人影。
那里正坐着1994年菲尔兹奖得主,法国数学家皮埃尔·利翁斯。
“不是这个利翁斯。”
德利涅迅速纠正道:
“是他父亲,雅各布·利翁斯。”
“那已经是两个时代以前的数学家了……”
“对,但是老利翁斯就经常会从具体的某个应用出发,如果发现理论还不完备,就自己动手开始研究理论,甚至是建立一套数学工具……”
说到这里,德利涅停顿了一下,然后忽然笑道:
“这两个人的研究方向都很接近,偏微分方程、插入空间、有限元分析……几乎什么都做。”
“所以,常接下来关注哪个领域,大概率取决于他具体遇到什么问题……”
就在俩人说话的时候,台上的访谈也进入了后半段。
好在,相比于不按常理出牌的佩雷尔曼以及常浩南二人,另外两名获奖者表现要正常很多。
或许因为是今天第一次登台,所以之前准备的感言还没说过。
总之,算是给出师不利的帕里斯挽了波尊……
而随着颁奖典礼的结束,整个开幕式也跟着进入了尾声。
本届国际数学家大会持续时间长达9天,有足够的时间留给学术报告环节。
没必要非得挤在开幕式到午餐会中间的短短半小时里。
广大与会者可以趁这段时间休息、自由活动或者进行交流。
尽管还有些主办方安排的小节目,但主要只是作为一个避免冷场,活跃气氛的背景。
毕竟,很少有人是为了欣赏文艺表演而来参会的……
……
常浩南走下舞台,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到座位上,就已经被一众记者围拢起来。
其实这么多年下来,他对于应付媒体已经有了充分的经验和准备,在大部分情况下只需要搬出一套固定格式的说辞即可。
但在眼下的场合,面对来自C站的采访时,却不太好这样应付差事。
尤其是,他在刚刚已经绞尽脑汁,把能说的都说完了。
要是对方再按照惯例问一遍自己此时的感想,那是真憋不出来。
好在,眼前这位记者的水平不错。
至少应该是听懂了刚才在台上的交流内容、
所以没有再提这些重复的内容。
而是在起手的祝贺过后,直接进入了后面的环节:
“常教授,我们注意到,您并非数学专业出身,过去也没有参加过任何数学竞赛,但仍然获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您觉得,这是否意味着,目前我们的数学教育和选拔体系还有些需要完善的地方?”
听到这个问题,刚才在台上都还算应对自如的常浩南当即就有点冒汗。
华夏理论数学界的落后,主要还是基础太差加上投入不足。
数学相比于其他学科,成果转化的周期更长,层级也更高。
而当前华夏的发展情况就决定了,绝大多数数学专业的学生,最后都会进入更加应用的领域。
比如金融、工程、计算机……
这种情况,随着国民经济和综合国力的发展,会逐渐得到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