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再次让所有人的视线聚集到了会议室后面的常浩南身上。
只不过这一次,他已经几乎感受不到众人目光中的怀疑了。
清了清嗓子之后,常浩南说出了自己的具体计划:
“现在我们面对的风险主要来自于,不确定计算机模拟出来的结果与现实情况差距有多大,因此完全可以分两步进行验证。”
“副翼效率的计算本质上是一种流场分析,所以我们首先选择一个确保试飞安全的工况,比如1.2倍音速、10°仰角,然后由我来计算出这种情况下机翼表面的流场分布,然后进行一次试飞。”
“如果这一次试飞得到的结果和计算结果的吻合度符合要求,说明计算结果的精度没有问题,下一步就可以激进一些,直接在发生副翼反效的工况点附近进行试飞”
这个想法其实还是受到了之前603所的启发,后者在验证主动颤振控制技术时,也是用类似的方式分成两个步骤,在加快验证进度的同时把风险控制在了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当然,说是可以接受,但终究是不如最保守的逐次逼近法稳妥,还是需要身为总设计师的杨奉畑承受一定压力的。
这边常浩南的话音刚落,旁边不远处就有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工程师开口询问道:
“这个办法在理论上确实可行,但是你的第一步,验证你计算出的带弹状态下机翼上表面的流场情况,应该如何进行?”
由于90年代的传感器技术还不够先进,所以很难实时测量整個机翼表面的流场分布情况,很多时候都需要通过试飞员的主观感受进行判断。
风洞模型倒是可以,但还原度终究不能跟试飞相比。
只不过这个问题甚至没需要常浩南回答。
“赵工程师刚加入工作两年,所以有些事情可能还了解得不多,咱们601所倒是早就有解决这类问题的经验。”
这次开口替常浩南解释的竟然是那位老工程师徐进。
实际上他对于数字化设计本身并没有什么偏见,毕竟搞飞机设计的人不可能真是什么老古董,只是单纯觉得林示宽他们几个人光烧钱不干事而已。
因此他在刚刚看到常浩南带来的报告之后,就非常好奇对方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之前搞歼8B的时候,顾委员就是靠着在机身上贴毛线观察机身表面的气流情况,解决了困扰我们很长时间的抖振问题,现在完全可以再用一次一样的办法。”
院士这个称呼是1993年10月才开始出现的,此前一直叫做学部委员,因此年纪比较大的人一时间改不过来也很正常。
常浩南看了看不远处满脸期待的徐进,笑着继续补充道:
“徐工程师说的没错,可以在机翼表面选几个有代表性的点位贴上毛线,再找一架双座飞机在旁边伴飞,这样就能很直观地观察到对应位置的气流情况,等试飞结束之后再跟我的计算结果进行对比就能得出结论了。”
而认可这个思路的自然也不只有徐进一个人。
“分成两个步骤……这个思路倒是跟镐京那边前段时间申报的那个先进成果有点像来着……”
眼见会议室里已经有人提到了603所的事情,杨奉畑也顺势开口道:
“实际上在座的各位可能不知道,603所刚刚申报的那个成果,主要完成人正是常浩南博士。”
一石激起千层浪。
虽然已经有不少人听说了新舟60项目的事情,但因为还没到年底集中进行内部宣传的时候,所以对于一些细节还是不了解的。
除了杨奉畑等少数领导之外,601所这边此前还没有人知道603所那个成果的第一完成人竟然来自京航大学。
“竟然是他……”
“这么年轻就能能挂上第一完成人,确实厉害啊……”
“……”
这些干一线的工程师,而且还都是从事保密工作的,要是说谁发了什么什么论文,可能并不会太在意。
但航空工业总公司,或者国防科工委内评定的先进成果,那绝对是人人眼热的东西。
能在里面挂上一个名字,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而常浩南看上去最多不到二十五岁的样子,竟然已经是第一完成人了。
等到众人讨论的声音稍稍平静下去,杨奉畑用手中的钢笔轻轻敲了敲桌子:
“考虑到已经有了兄弟研究所的经验,我认为常浩南同志提出的这个办法应该是可行的,就这么办吧,至于跟飞机上天的人选……”
“既然是我负责进行计算,那这个上天的活就也让我来吧。”
在刚刚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常浩南就已经想好了要亲自去做这件事:
除了责任感之外,还有个不太重要的原因是他确实想体验一下坐战斗机飞行的感觉。
“现在的条件相比顾老那时候已经好了很多,我可以带一台相机上去,把原型机翼面上的气流型态给拍下来。”
当年顾永芬在设计歼8B的时候,是带了一部望远镜现场观察,而1996年的时候,有光学变焦能力的相机已经相当普及,完全可以拍照留档,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