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补的兵部员外郎叫刘君昂,原为右候卫正七品下中候——仪仗之一。
诸卫之中,不含折冲府的话,七品这个品秩是极其稀少的,倒是六品与八品多得很。
刘君昂这个人吧,柯斜的意图,他能够不折不扣地执行下去,不带一丝個人想法。
往好里说,这叫贯彻上官意图;
往坏里说,这样做事的人没有丝毫主见,纯粹是为了俸禄而来的,没理想。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理想昂贵、现实狼狈。
“华州折冲府禀报,剿灭盘踞于少华山的盗贼五十三人。”
“华州录事参军郑产上表弹劾华州折冲府,声称这五十三人是贞观二年旱蝗之灾时,遁入少华山求生的良人。”
刘君昂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地禀告。
柯斜接过文牒,批纸尾:“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庄稼了?”
折冲府既然出动剿灭了,只说明一件事,少华山这五十三人一定犯了事。
郑产的弹劾,搞错了方向,良人脱籍的责任可是在地方官府、乡里。
既然是华州治下的良人,华州为什么没有治理好?
折冲府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就不宜过多指摘,受气小媳妇似的府兵还能打仗么?
兵部就是这些骄兵悍将的娘家,只要没有原则性的错误,兵部都会为他们兜底。
“渭南折冲府三名府兵,因为向小娘子示爱,与地方良人大打出手,以三对六,赤手相搏,平手。”
柯斜勃然大怒:“令折冲府将他们每人笞五十!丢人现眼,这都没打赢!告诉渭南折冲府,操练加倍!”
李海岸伏案大笑。
唐朝的府兵,优先使用本乡本土的青壮,其次是邻州的青壮,也就不存在调戏一说。
本乡本土的嘛,多半是真想娶婆娘了。
孔雀开屏斗舞,不是为了展示美丽,而是要与对手一较高下,看看谁能俘获芳心。
为爱生,为爱死,为爱奋斗一辈子。
冲突、殴斗在所难免,但只面对一倍的人手还不能获胜,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柯斜这口吻,是标准的军中思维。
要是打赢了,最多笞二十意思一下。
李海岸上呈文牒:“雍州团结兵六千三百二十七人,这个数量是不是大了点?”
柯斜笑了一声:“你不看看雍州有多少个县!”
立国时雍州有十八个县,年年有州县合并、分立,算都算不清楚,巅峰时候有二十二个县,这么一均分,每个县顶天三百来人,真不多。
比如万年县吧,县衙在册的官吏百来人,不良人百来人,哪怕加上一千团结兵,要维持二三十万人口的县域秩序,还是很吃力的。
仔细一打听,雍州团练使还正好是母森山。
咦,不对呀,他不是岐州团练使么?
李海岸笑道:“这个母森山也是运气极好,恰好要出城那天,雍州团练使摔下马,伤了髋骨,杨郎中只能随手指定母森山接手了。”
呃……
柯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排除当时指定的雍州团练使被人阴了,但未必是母森山下手,因为,谁也不知道当时杨弘礼会怎么选择。
依柯斜看来,母森山的可能性极低,毕竟他还知道要脸。
所以,李海岸说运气好,还真在理。
“母森山这厮胃口大着哩!这不,上任没多久,就上文牒来,向库部司索要木枪、皮甲、弓箭、盾牌,库部郎中不敢作主,又转来我们兵部司了。”
李海岸嘟囔着。
枪、甲、弩可是管控得最严的物资,民间不许私有,团结兵又处于半兵半民的尴尬地步,库部司慎重很正常。
母森山很有眼力,直接没提弩弓。
柯斜斟酌了一下:“木枪如数配发,皮甲只给一半,弓箭、盾牌全给,盐、砺石、刀子、锉子、皮条、切草刀、人药、马药、布行槽、马盂、锅、幕布等酌情拨付。”
因为团结兵一般只守护本乡本土,不外出作战,一些兵备可以相应削减。
甲胄,就连府兵都没法全额配备,团结兵就更别想了。
终南山的白羊(注)就在那里,操练时随便打呗,白羊的皮也很坚韧。
“朝廷示意要以拓跋氏地置羁縻州,拓跋赤辞为刺史,拓跋思头为别驾,再授怀化大将军、归德将军,刘员外奏报朝廷吧。”
正三品怀化大将军、从三品归德将军,是武散官里专为朝廷之外的蕃官而设,像执思失力如果没有实职的话,也可以为怀化大将军的。
这种俯首案牍的事,当然是丢给刘君昂比较合适。
李海岸翻开一份文牒,老脸立刻皱成一团:“日常伴驾那几卫,又在索要马匹了。”
他们要的并不是战马,而是仪仗马匹,要听话、要高大、要毛色漂亮、要马鬃剪成三花、要共同进退,偏偏不要耐力、爆发力、负载力。
简而言之:花架子。
殿中省尚乘局养的众多马匹,就不是为皇帝一人养的,五千掌闲所养的马匹,就算皇帝一天换乘一匹也坐不过来。
尚乘奉御韦盘提、斛斯正恰恰是被马周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