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固把茶汤奉上,窦静轻笑:“唐俭终究是保守了些。当天他从鸿胪寺调到民部,就应该继续跟侯君集抗争到底,把你要进民部来。”
“搞得好像民部的人,就不能代行鸿胪寺之事似的。”
柯斜忍不住打了个哈哈:“只能说下官与民部的缘分还没有到。山不转水转,总有转到的时候不是?”
窦静点了点柯斜,笑骂一声滑头。
经济之才,谁不想要?
把民部搞得焦头烂额的窟窿,就柯斜那么一通忽悠,轻轻松松地补足了缺口,让四路兵马同时出动而朝廷没有太大压力。
今天这一番话,定下了分配的调子,在世人眼里,拔高了大唐的形象,使得朝廷的信誉坚挺无比。
相信现在,同时再打两场战争,大唐也无所畏惧。
制约大唐战斗力的主要因素,从来不是兵将,甚至都不是兵甲,而是钱粮的缺口。
打仗,打到最后,往往是比拼后勤。
最让人意外的是,都检校六品官了,柯斜还跟灞桥庄户刘大谈得格外投机。
“这一次约你来民部,是有所求,却难以启齿。”窦静笑了笑,多少有些羞愧。“长安、洛阳、太原三地的曲辕犁铺子,本官查了查,应该是尉迟敬德、程咬金、丘师与你合伙操弄的。”
“司农寺下属已全部采买了曲辕犁替换,据武士棱说,比直辕犁省了不止一倍的力,耕耘的深浅还能自行调节。”
“本官知道不该打曲辕犁的主意,可大唐的粮食,产量太低,养不了太多人口,更没法供府兵人吃马嚼的。”
“所以,不管是你们作坊赶紧铺货天下诸州也好,是其他作坊坏规矩仿制也罢,本官需要这曲辕犁全力推广。”
柯斜点头:“虽然下官是与尉迟宝琳、程处默、丘英起合伙,上官这话也能说。想来上官应该是与他三家沟通过的。”
“曲辕犁的问世,挣钱是顺带的,真正目的是提高大唐的粮食产量,不要再出贞观二年的惨状。”
“下官的意见是,长安、洛阳、太原三地,维持官人曲辕犁的制、销,不足部分由少府监三地冶监、将作监合制补足。”
“其余诸州,由官人曲辕犁提供技艺,诸冶监与地方官府制作,按每犁十文钱分润官人曲辕犁铺。”
完全白给……
柯斜想了想,这种伟大情怀还是让别人来展现吧,自己说到底就是个俗人啊!
能够互惠互利,这個世间才会有进步,子贡赎人不可取。
尉迟宝琳和程处默两个骚人,取的这破名字,总感觉不正经,烫嘴啊!
窦静大喜过望。
只要肯将曲辕犁推广,十文钱算个什么?
“民间作坊仿制呢,也是十文钱?”窦静追问。
哈?
柯斜直接懵了。
合着窦静的意思,是要连山寨都一起收钱,然后山寨变正版,制犁技艺广行天下?
“上官都开口了,自然一视同仁,制犁技艺也一并传授了。”
柯斜说着便宜话,一点不觉得亏心。
再有个三五年,没有官府干预的话,一定满大唐都是“宫人曲辕犁”,你会的人家都学会了。
即便再名不正言不顺,山寨满天了,正牌就得滚蛋。
再说,凭他几家,也吃不下整个大唐的曲辕犁市场,会噎死的。
窦静送来的,纯粹是意外之喜。
再说,以整个大唐的体量,哪怕只是吃一年,也够柯斜吃得肥肥的了。
窦静饮了口茶汤,忽然伸指入碗,蘸着茶水在案几上写了个“永”字,然后飞快地擦去。
这是在投桃报李,为柯斜点出心中疑惑。
难怪区区坊正也敢设计柯府,难怪连范老石这种高手都没追查出个所以然来。
那位帽子王窦奉节,正是窦静的堂弟,相互通气再正常不过了。
真以为窦奉节能忍看头上一丛绿?
反悔很正常,驸马都尉现在还没有纳妾的权力!
也就是说,窦奉节没有能力为自己留下一男半女的,而永嘉长公主即便诞下子女,谁敢保证就是窦奉节的种?
当然,这还不是最狠的。
大唐的公主彪悍起来,连驸马都尉养的外室都不放过,弄死都算是仁慈了。
但是,除了造反大罪,一般的律令对公主是无用的。
仇,结下了,就容不得柯斜后退一步。
早晚,鱼死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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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司寮房。
侯君集、崔敦礼、杨弘礼、柯斜、李海岸围着案几而坐,一脸古怪地听职方郎中念着探子从吐谷浑搞回来的战报。
不管是吐谷浑地方,还是天柱军、慕容孝隽、牛心堆、树敦城,报出来的损失肯定跟唐军的数据有差异,但都在合理的范围。
唯独关于梁洛仁的战报,让他们都想喷饭。
“大唐不世出名将梁洛仁,以千骑损伤,杀名王梁屈葱等部下二万余人……”
柯斜忍不住大笑,李海岸忍得颈上青筋直冒。
梁屈葱能力如何,兵部还是有数的。
守城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