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五,朔望朝。
穿着暖和的裤褶服,在太极殿外吹了半早上的凉风,柯斜都无奈。
这个季节还不能随身带火炉,取暖全靠抖。
好在兵部司的相关事务,杨弘礼处理得干净利落,柯斜犯不着进进出出,在殿外呼吸新鲜空气,挺好的。
不好的是,朔望朝下朝之后,还要转到东宫参见太子,真麻烦。
出顺天门左转,过嘉福门、重明门、明德门,进入东宫第一殿——显德殿。
现年十三岁的太子李承乾,跟天子面容八成相似,连胡子都没忙得赢长出来,就已经有一岁的娃李象了。
嘛,《令有司劝勉民间嫁娶诏》要求男二十、女十五成亲?
太子也没违反这诏令嘛,这不还没娶太子妃么?
只有太子妃,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妻”。
这个时候的东宫,只是在模拟朝政,抄来各种各样的奏折,给太子批阅。
然而在贞观天子跑九成宫避暑的时候,就已经是太子监国了,虽然是房玄龄等人负责具体事务,李承乾负责回应是与否。
就像一個跟班的初中生,你让他回头读小学一样,一切索然无味。
模拟个鬼,有本事让本太子真批阅奏章。
只有看到柯斜,李承乾才略微精神了点。
“兵部员外郎柯斜参见殿下。”
柯斜照常举笏。
“殿下”一词,在唐朝是皇太子、皇太后、太皇太后可用。
着三梁远游冠、裤褶服的李承乾点头:“听说员外郎很嚣张啊!不给西华观秦英道长颜面,打梁王、打朕表兄赵节,风头正劲。”
柯斜脖子一梗:“殿下这话,臣不太懂。臣为人遵纪守法,凡事依律而行,胆小,经不起吓唬。”
“突厥人达哥支当街向臣行凶,已乱了法纪,纵然秦英道长德高望重,也不能因他而乱了国法。”
“梁王一事,殿下的意思,是要臣老老实实在朱雀门被打死么?”
“赵使君与臣约战,不为自身,都是为阿弟出头。至于谁先挑衅的嘛,殿下可以去国子监问明是非。”
“臣虽然位卑,身为长兄,庇佑阿弟义不容辞。要是殿下因表兄而责怪臣,臣无话可说,毕竟帮亲不帮理才是人性。”
李承乾正色击掌:“妙!世人多趋炎附势,员外郎却不曾屈服,孤甚慰之。”
“东宫门下坊正五品下太子中允、典书坊正五品下太子中舍人空悬,员外郎若有意,可兼领其一。”
饵料抛出来了,柯斜上不上钩是另外一回事了。
李承乾也只一时心血来潮,替表兄谴责几句、表示一下抗议而已。
众所周知,抗议它只是抗议而已。
至于以上两个兼职,李承乾相信,没多少人扛得住这诱惑,哪怕知道饵内藏钩也会一口吞下。
每一条上钩的鱼,之前都有一个想法,自己一定是天命之鱼,可以饵料吞下去,鱼钩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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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没有早晚参,每个人时点都少有正常,谁还有时间玩这虚头巴脑的规矩?
从侯君集任兵部尚书以来,兵部只早参过一次,然后宣布在侯君集为尚书期间,尽数散衙,免除早晚参。
就这一点来说,侯君集的性格务实,不拿下头官吏折腾。
当然,兵部具体事务繁多也是主要因素。
库部司每年从卫尉寺领新兵甲,换下从各卫府淘汰的残损兵马、收拢各处战争缴获的兵甲;
驾部司管理军用车马、备运车、驿站;
职方司管理镇、戍、烽燧、舆图测绘,是整个兵部非直接战争损失人手最多的部门。
所以,兵部不忙碌的时候,下衙是最让人羡慕的,不带拖拖拉拉的,到点自行走人。
但兵部四司,办事效率是二十四司中最高的。
柯斜到点就溜,杨弘礼都懒得看他一眼。
西征最大的难题——钱粮,柯斜已经解决了,杨弘礼可没脸把其他事务再压他头上去。
朱雀门外,马周呵呵一笑:“走,带你打秋风去!”
“武水县伯府”牌匾悬于乌头门上,马周熟门熟路地敲开侧门,带着柯斜,跟回家似的自然。
“主人家,有没有葫芦鸡?”
马周狂放地笑道。
粗壮的武将大步迎了出来:“别人来肯定没有,你来肯定有。”
柯斜这才认出来,这一位赫然是瓦岗出身、玄武门大功臣常何,贞观天子真正的心腹。
心腹从来与职位、爵位无关,贞观天子能高官厚爵相待的,未必都是心腹。
但真正的心腹,即便一时不能占据优势,早晚也能青云直上,侯君集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马周这落魄书生,得入天子法眼,全赖常何之功,他二人的交情自然也极其深厚,所以马周这个曾经的门客回常何府,也照样放荡不羁。
“柯斜拜见武水伯。恶客不请自来,还请勿怪。”柯斜笑着叉手。
“马周凤州之围,全赖你一力破除,就不必见外了。”常何的态度热络。
要是不知道他在玄武门之变的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