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牛芳芳跟柯斜怎么闹情绪,体面是得要的。
第二天拜公婆——也叫舅姑,改梳云髻、素面朝天的牛芳芳,在柯行与柯喜面前满带长嫂风度,让柯斜一肚子话说不出来。
呵呵,真能装。
可惜柯某之前没有擦亮双眼,被她蒙蔽了。
哎,幸好只是在家庭中双眼不明,要是在衙中被蒙蔽,后果就严重了。
洗手作羹汤,呵呵,以牛芳芳不喜女红的性子,做出来的汤能喝就怪了,无非是往厨房一站,还是府上的食手操作,挂到牛芳芳头上。
不吹不黑,世上有不少女子厨艺确实天负,汤里放点盐能腌腊肉。
也就是贞观年的大盐不贵,才每斗十文钱了,换后面每斗一百一十文钱的年头,这种婆娘只能挨打。
柯斜觉得自己快进阶成演员了,居然能压着一肚子意见,在家人面前表现得跟其他新郎官一样。
柯恶接过牛芳芳递上的茶汤,满意地吃了一口:“以后好生过日子,有事多商量,相互多忍让。别说是夫妻,就是自己的牙齿也有咬到舌头的时候不是?”
茶汤只是牛芳芳递的,烹制是奴仆干的事。
柯氏的奴仆,有一些是战乱时代收养的孤儿。
不是不可以放籍为民,关键人家不愿意!
奴仆的身份问题当然是个结,可在自由与吃饱面前,哪个选择都不应该被人过分指责。
真以为平民就不用跪了?
进退自如了解一下。
封建制度也不见得就真比奴隶制好多少,奴隶照样少不了。
混得好了,啥制度都不耽误享受;
混得不好,啥制度都不耽误下跪。
柯斜心虚地低头,权当没听见这话。
你個糟老头子坏得很,是不是有耳报神在你那里说小话了?
别以为前面在宴宾客,后头的动静一家之主就会不知道,不带这么掩耳盗铃的。
柯恶这话,就是在损柯斜。
凭你平常牛皮吹得再响,一旦娶妻就露了馅。
曾子都说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家都不齐,前途有限哦。
倒也正常,当长辈的只能劝和不劝离,不到实在情形恶劣,哪个非要搞点孔雀东南飞,是会被戳脊梁骨的。
柯斜嗤之以鼻,隋文帝怕老婆都出名了,也不妨碍他成就一番伟业。
再说,这个年代,大不了学尉迟敬德,府上只有妾也不影响他老汉享受。
“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一日夫妻百日恩,能走到一起都是缘分了,且行且珍惜。”
继母的话,一度让柯斜怀疑,她是不是姓马?
话都是暗示,柯斜连辩解都做不到。
柯行表示,嫂嫂喜欢柯喜,很好。
柯喜早就牵着牛芳芳的手,笑嘻嘻地跟柯斜站到一起了。
丢脸,估计两个阿弟都知道出了问题,在尽力为柯斜修补婚姻。
牛芳芳那个暴脾气也只针对他,别人看到的牛芳芳,只是一个落落大方的新妇。
柯斜只能频频点头,偶尔做个应声虫。
这个时候,柯斜说什么都没用,柯府上下就没一个人相信柯斜的。
“初五我上衙去。”
柯斜平静地开口。
柯恶一瞪眼睛:“你是不是瓜?今天初一,你的婚假是九天,加上休沐日,上旬你不用去衙门!”
婚假九天还不包括来回路程,这假期还是很实在的。
牛芳芳扫了柯斜一眼,垂下了眼皮。
柯斜这是用行动表示厌恶了么?
好吧,牛芳芳承认,自己的脾气是没控制好,可你一个当汉子的,就不能让着自家婆娘吗?
牛芳芳的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想想自己确实过分了些,可拉不下脸跟柯斜低头。
所以,牛芳芳只能在公婆、小叔子面前好好表现,却没想到柯恶以上衙为由,直接不跟她同处。
好想一拳砸过去哦!
这个日期,柯斜卡得太鸡贼了,正好是回门之后,就算牛进达想为妹子讨个说法也不容易。
柯恶当然不可能去训牛芳芳,只能喝斥着柯斜,但效果几近于无。
小夫妻的摩擦,长辈是不方便介入太深的,
回门乏善可陈,二人虽然并排进退,却是距离最近的陌生人,别说对话,连一个对视都没有。
牛进达只能胡乱灌着虾蟆陵郎官清酒,鼻孔里重重出气,却什么都做不了。
自家阿妹是个什么脾气,牛进达一清二楚,连柯斜这种人都受不了的话,世间还有几个汉子承受得起?
裴氏看出了牛芳芳的窘境,不时小声与她交流要如何驭夫,如何培养耙耳朵。
“汉子的脾气通常拗得很,跟他硬碰硬是不行的……”裴氏给小姑子好生讲了一遍夫妻之道。
夫妻便是阴阳之道,不能都硬,也不能都软,总有一方要稍稍忍让,然后才有可能让对方慢慢调整性格。
牛芳芳羞涩地表示,自己的脾气好像闯了祸,郎君闹腾着要和离。
“没事,忍他几天,他气消了也就过了。我和你兄长当年闹腾时,不比你们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