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渺面色一凛,还以为是谁欺负这个傻子了。
他的眸中杀意闪动,冷着声音低声道:
“谁欺负你了?”
万俟恪被苏渺吓了一跳,连忙摇头说没有,可就是哼哼唧唧地说不想当皇帝。
苏渺脑子转了一圈,随即有些了然地笑了。
他如葱削般的手指轻戳在万俟恪头上,带了几分笑意。
“难不成是因为就不想上学?”
他从挺翘的鼻尖轻哼了声,
“那可就真是个傻子了。”
萧遥光的家素来在朝堂与民间颇具有美名,不仅因为他们出过许多个栋梁,还因为淮南萧氏最出众的本事是教书育人。
淮南萧氏秉持着有教无类的圣人思想,族人中出了很多皇子师。
但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萧遥光的太爷爷,爷爷等人都曾经有过教化蛮夷之功,从那之后那几处贫瘠之地再也没有出过叛乱。
苏渺轻叹了声,
“读书有什么不好的呢,从前我们求也求不来。”
以前只能偷听,被抓住就是一阵毒打。
如果不是他…谁又会愿意教他一个冷宫的小太监读书写字。
他说太监也要明事理忠君爱国,可他现在却是这副模样…
苏渺脸色一变,意识到自己又想到他了,在万俟恪面前苏渺的脸色都有些不敢看。
他的眼睛扫过万俟恪和从前完全不同的结实的身体。
现在又有什么不好,无人再敢欺凌他,所有人都要对他恭恭敬敬。
没有权力就只能任人欺凌,平白丧了命死在冷宫了也无人知晓。
“渺渺,当皇帝一点也不好。”
“那个人欺负你,很多人都欺负你。”
他不能和苏渺一直在一起一点也不好,渺渺一直被人骂也一点都不好。
苏渺哑然失笑,原来还是因为摄政王和朝臣弹劾他的事。
他心中柔软了几分,原本以为是万俟恪不想读书,竟然还是为了他。
万俟恪一个人只能看着空落落的宫殿时就会想,如果渺渺当时没有让他说那一番话就好了。
可渺渺说,如果他不照着说,渺渺和他都会死。
死…这个字让万俟恪打了个寒颤。
他虽然失了一窍,可知道死是什么意思。
死就是眼泪和冰凉,他和渺渺在冷宫的时候直面过死。
他的老嬷嬷在吃了罪人三皇子送过来的膳食就死了,这是渺渺说的。
渺渺的眼泪很冰凉,万俟恪只能一点点擦,可就像永远也擦不完,他慌得不行。
渺渺突然不哭了,他取下嬷嬷的玉佩放在身上。
眼里是万俟恪看不懂的东西,他只知道渺渺的眼睛里不会冒出让他害怕的水。
渺渺说:“恪儿,即使我们安居一隅也有人要你的性命。”
“既然如此,为何不争?”
后来他逐渐懂了死的意思,那就是再也没有嬷嬷给他们缝衣服,没有嬷嬷给他们做好吃的,也没有嬷嬷心疼渺渺。
渺渺早出晚归,和他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
万俟恪想,我讨厌死。
所以他不会让渺渺死。
苏渺摇了摇头,苍白艳丽的脸上秀眉不悦地皱起。
“恪儿莫要胡说。”
只有在没有人的地方,苏渺才会唤他恪儿,万俟恪虽然不开心,但没两句又被苏渺哄好了。
“陛下在外人面前得自称‘朕’,奴在外人面前自然不能称呼陛下为‘恪儿’,至于其他,只有我们二人在的时候自然可以。”
那时的万俟恪很高兴,他得意地想:
他们都是外人!我是内人!
嘿嘿!
这时的万俟恪有些悲伤的吸了吸鼻子,他只是想和渺渺一直在一起而已。
苏渺当然知道他的赤子之心,可“当皇帝一点都不好”这种话怎么能乱说呢。
苏渺揉了揉眉间,轻声安抚:
“恪儿我的手热了吗?”
万俟恪握着他的手点点头,苏渺身体不好冬日里更是手脚冰凉。
从前在冷宫,他们只能裹着一床被子,万俟恪身体热总是这样抱着生病了他的苏渺。
苏渺环视四周,这只是九千岁小憩的屋子,可连计时的沙粒都是由小米粒珍珠制成,更不用说没日没夜的烧价格昂贵的凤炭。
即使是勋爵之家也没有如此奢靡。
“若不是恪儿坐在这至尊之位上,谁还能这般对待奴?”
万俟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苏渺也没有强逼着他懂。
他换了个说法,
“若是当日先帝选了其他人做皇帝,奴就是他们的人了。”
文德帝晚年的时候脾气暴戾,身边只有苏渺这一个稍微能放得下心的太监。
许多通过文德帝嘴中说出的生杀予夺,都是由苏渺写下来宣布。
不能记恨父皇还不能记恨一个太监吗,那群皇子早就恨他恨的牙痒痒。
作为文德帝的心腹,除了最信任他且是个傻子的万俟恪,不管是谁登上皇位,他都得给先帝殉葬。
实际上的皇子们:美人只配强者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