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正平心中赞叹,面上却驳了众人意,“土地兼并成风,豪贵特权只怕不会采纳此举,更何况如今年成差劲,若是陛下开金口,来年得益自然皆大欢喜,如若一场大水又跟今年似的,你们谁出去顶罪?”
他指着文章,抄录的老吏点点头,便留下抄本,带着原件一阵风似的出门去。
独留众人面面相觑,才发觉兴奋过头,叫好处蒙住双眼,竟一时没想到弊端。
有人附和,有人反驳,一来一去的,都不肯将屯田改制的折子送上去。
崔清心有焦躁,看了一眼上峰和同僚,摇头道:“咱们先小范围试种也行啊,年年和户部哭穷,户部年年损咱们,你们坐得住,我老崔可坐不住了!”
虽未明说,可顶帽子的意思很明显。崔家家大业大,崔清自幼读的是圣贤文章,不过是舞刀弄枪上成就更好,这才被塞进了军营里。
做不成将军,他还可以上科举考场,是以自来底气比旁人足不少。
“此非小事,至少要问过殿下再做打算。”冯正平道。
这回,崔清没有辩驳,心中想的却是,殿下殿下,如今太上皇都归西了,世上岂有二三十年之太子乎!
见火星味四起,王建忙梳理气氛,他好几天没在营里,不晓得什么内部新鲜事,于是把那太医院的小姑娘做话头。
眉飞色舞道:“诸位听说没有,那位王太医新收了个女弟子,听闻还是荣国公府老太太身边的女使,你们说,是不是奉命给老太太看病,这一来二去的……”
糙汉子多的地方荤段子多,提起性别差异,自然而然的就岔进了下三路里,言语之间戏谑之意十足。
冯正平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又见崔清竖起来的眉头,瞧热闹不嫌事大似的干笑一声,“是嘛。”
众人见状,俱是嘴巴张成o形,老王啊,你刚刚还说人家文章写不错有见识呢,自己拆自己台这么快,是不是老年痴呆了。
你一言我一语的借口还有事忙,纷纷逃离战场,只听崔清咆哮一声:“人家兢兢业业为民着想,我等实在是没脸说这种荤话!”
显然已经心生怒意。
王健摸不着头脑,自顾大喊,“崔家小儿,你是不是想打架!!”
“好啊,我骨头早就痒了,来啊!”
“行!几日不见,我倒要看看够不够叫我刮目相待!”
唰地一声,眼见着就要在营帐里开始比划,冯正平抚着额头,镇声道:“行了!一个外人,你俩做什么要伤自家和气。”
天光微红,赵陆收完最后一帘乌梅丸,进屋余光一瞥,恰好闻到药箱上回荡着一丝汗臭,工作报告安然无恙,她却笑得如偷到腥的猫,满面得意洋洋。
这‘贼’用对了地方,远比废多少口舌都来得有效,不是她奸滑算计,实在是多少人肚子等不得,粮仓等不得。
而她与赵三姐妹俩的钱包,也等不得了!
晚饭时张林来问要不要用些酒水,一老一小短暂的解决了寄生虫的困扰,足够值得宴饮一回。
想着眼下就回城,正好能赶上禁戒严之时到家。
出来五六天了,比规定的出差时间要多出一大截,明儿还得起早回太医院点卯解释呢,“吃饭算了,我们这就走了。”
说着,又嘱咐了一些用药和生活上的注意事项,这才喜滋滋去牵自己的小毛驴。
只一走近了,才觉气氛不对,胡君荣满面愁容,唉声叹气,旁边一个小将士急得直挠头,嘴上一张一合的解释着什么。
望着空荡荡的桩子,赵陆心急如焚,“驴呢?”
代步车还没做过
因为众人都去演武场了,没去的也在边上看热闹,这犟驴什么时候逃脱的笼头都不知道。
张林说两头驴一路啃一路糟践,终于在外头的田地里被人逮了,只是逮的过程稍微有点……总之是追捕时落水淹死了。
没放血的牲畜烤起来有一股腥骚的浊气,但它怎么地也是一块肥美的肉,赵陆和胡君荣一人收了七两烧埋银子,含泪吃了两坨驴肉。
“小赵大夫啊,这回真是对不住,咱们佐领已经狠狠批评教育他们了,等下回你来,我亲自给你炖红烧肉!好好补补。”火头军的胖子真情实意。
赵陆的脸蛋子更苍白了。
她捂着腿说不出话。
西大营回城,四脚的禽兽都得走上半日,她两个脚,这不是坑人么。
赵陆再三暗示再打个车吧,然而张林说这说那,就是不说打车送她们回城,胡君荣无视了赵陆的语言暗示,直截了当道:“这牲口没了,我们怎么回城去?”
他的声音叫张林一踉跄,忙说回去问问,问问。
望着落荒而逃的背影,赵陆又想发笑又觉沮丧,“肯定都包含在这七两银子里了,咱们倒
也没亏。”
她安慰着自己,幸亏还没置办磨盘,否则驴没了,她还能亲自拉磨不成?
好在二两银子短短十来日,就升值成了七两,利润率可是百分之三百,相当可观。心中忍不住暗想,当时要是买那匹老马就好了,转眼就能挣小二百两。
清晨浓雾中,摇摇晃晃的牛车上,赵陆一边啃麦饼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