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夫人,也不会同意怡红院进来个祖宗。
绮霰深以为然,不晓得那柳嫂子是怎么想的,非要把闺女插到怡红院来,若是打量别的地方,搞不好太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同意了呢。
只这些话不好人后说,便掏出一个银红色的荷包,笑道:“关心则乱罢了。这是你的压胜红包,快瞧瞧,明儿好一道去宝玉面前拜年呢。”
拜完年,就是新的一岁了,两人出府的日子就指日可待起来。思及此处,绮霰心中有些替云珠不值,虽是被太医院相了去,可那处哪有国公府来得松快,眼见着是明升暗贬,她神色间不由露出许多怜悯。
“往后可没有如今这样的松快日子了,会不会后悔?”故作轻松的态度叫云珠一愣。
不由看了绮霰一眼,说道,“绮大姐姐倒是和宝二爷说了一样的话。”
绮霰掩唇一笑,宝玉是个极其宽和的主子,除了早几年和袭人她们不着调些,如今知道自己行差踏错便要坏旁人的前程,便日日守心持正,下头伺候起来倒是省事不少。
“这有什么后不后悔的,绮大姐姐知道的,我没甚牵挂,志向也不远大,风儿将我往哪处吹,我就去哪处扎根,总不会委屈自己就是了。”云珠见绮霰笑着看自己,便对推门进来的芳官说道,“咱们还不晓得能不能聚下一个年节,今晚不若一道儿吃饭吧,也热闹热闹,庆祝庆祝。”
对于她们这种无根小人物来说,在高门之中混日子才是最危险的。
当时被卖是没有法子,那时候急需找到一个能吃饱喝足的地方,至于顶着什么样的户籍,有什么长远发展,都不是五岁的赵陆能考虑的事情。
但十岁的赵陆可以考虑了,吃饱喝足之后,她要尽力寻求更安逸舒适的生活,而精神上的安逸舒适,必定不是做奴仆可以得到的。
走出去,是势在必行。
林公独女,是满朝文臣头上挥之不去的一抹华光,象征着半个林如海的遗泽。
斯人远去,后来者就是为着名声,也要将这位昔日重臣的独女在面子上看顾到位了,才算是对陛下尽到一个忠,对昔日上臣算一个义。
冯保心中了然,嘴上应是,又到黛玉面前行一礼,恭谨不失威严。
黛玉恍惚,原来文恩是叫自己。
真别扭。
没搭茬几句,太子又说起礼部操办黛玉迁府的事宜流程,温润儒雅的嗓音带着不可置疑的权威,宝钗霎时歇了与东宫建交的打算。
东宫暂无女眷,而这位爷,看起来也不像是好相与的人。
但有一桩事叫她高兴,黛玉郡主之身,往后婚事就有礼部官媒过问,为着陛下的金口,也断然没有糊弄的道理。
对好友的操心暂时落了下来,一门心思的开始为自己盘算,薛蟠年后回京,西郊大营或是武城兵马司的职位总能捞到一个,届时好生提点,早晚能将金陵薛家收入囊中,为她所用。
如此,才算真正在京城有了暗地里的倚仗,就算正妃进门,她也可保自己与哥哥的‘前程’了。
过了数日,潇湘馆众人赶在腊月封印之前,随着礼部前往挂了郡主府匾额的新园子暖房,此行,贾家竟然是最后一个知晓的。
贾琏原想搭上林家旧部的打算,一时落了空。毕竟,连林黛玉这个‘质子’都暂无了,还拿什么话头去和昔日的林家旧友攀关系?
这也叫向来热切的的贾宝玉过得萎靡,倒不是担心贾家前途,而是最好的玩伴离了府,心中惆怅罢了,一时间任往日热闹的丫鬟们怎么哄,也不过欢笑三两声,复又低落起来。
只是王夫人心下不愉,郡主又如何,她的宝玉千好万好,更有头次下场就中第的大才。
那挨个上门的官媒没个眼力见儿,张嘴不是东家的水公子就是西家的土公子,叫贾母王夫人婆媳俩好一顿生气。
不过这并不妨碍底下人抢萝卜坑。谁都清楚,王夫人裁员尝到了甜头,打算着年后还要放一批到庄子上去,不少人生怕失去这份好工作,都削尖了脑袋表现呢。
“听闻老太太院中的傻大姐落了池塘,天可怜见的,这样冷的天,你们可千万不许去水边玩闹了。”大观园之中水系繁杂,绮霰心有余悸,挨个丫鬟耳提面命。
贾母生辰虽在来年八月,可这年还没过完,生辰宴倒是先操办起来了。
天冷路滑,来来往往的忙碌,就多了不少脚滑跌倒的,更有几个运气不好的,滑进湖里当即淹死了。
都是些下人小厮,没有劳动仵作查验的,只轻飘飘二十两烧埋银子一赏,席子一卷,人命就落幕了。
在有心人云珠的悄然关注之下,发现顶岗上去的人员尽是新手家生子,深觉这漩涡里藏
着阴谋,不知道又是几方人马在周旋争夺呢。
宝玉护内,不忍心见自己的院子里有互相倾轧,于是没少从中周旋,累得一时也不想林黛玉了。
可战火真正消弭,却是没时候。
旁的院子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怡红院虽是超额满编,但云珠要走的消息,暗中振奋了不少人心。跃跃欲试的小丫头不知凡几,抛红洒绿的舞到贾宝玉面前,变成了日常。
柳五儿臊眉耷眼的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