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了太阳下山前在赵三家那条街相见之后,便拉着几个官往寺庙中去。
几人站在庙前,门前的墙根下还有许多野草,生得肆意张扬,显然是打理不过来了。
见状,芳官率先感叹道,“原以为城门边上的寺庙因着方便出入,总会香火鼎盛些,没想到这么潦草。”
“咱们要不要换一个?”这处看起来不大灵验的样子,两个官小小声问着。
再换一个,便要出城去了,听闻城外有流民驻扎,云珠带着三个小孩儿,私心里不肯冒险,“无妨,神明之神不在高阁楼宇,心诚则灵嘛。”
只是这诚心未免有些昂贵啊,一柱香二百文,半吊钱就这么没了一小半。四人都有些肉痛,这人一旦开始攒钱,那就是进账多少都嫌少,出账多少都嫌多!
要不是王夫人派人跟着,云珠都恨不得将香放回去,磕个头算了!早知道在大观园内祈好了。
“几位施主,咱们今日有开斋,可要积些功德?”圆头圆脑的小道在门口等着,四人一出来便送了一条据说是开过光的红绳,嘴里还推销着食堂。
开斋就是对外供应素餐,积功德便是花钱去吃斋饭。
“你们想吃吗?”云珠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毕竟大家都是空着肚子出的门,如今日头已经爬上树梢,腹内多少是有些饥饿感了。
见三个官将眼神投向自己,云珠便问起都有些什么斋菜。毕竟贾府在吃食上可是精致得不能再精致了,素菜,可不见得能使唤几人花钱。若是不好吃,还不如进城去吃路边摊呢。
糖油果子就很好吃。
那小道口水横飞地介绍了一连串的茯苓霜菱角粉鲜藕片嫩莲子的。
几人眼睛一亮,这都是时新的小菜,吃的就是一个原滋原味的新鲜。
见几人意动,小道乘胜追击,“只要一百文!”
“走。”
云珠拉着三个官,头也不回的出了天齐庙,什么黄金做素菜,一百文?糊弄鬼呢。
“一百文咱们也花用得起,师父为什么不吃?不若我请师父吃吧,当…当给师父赔罪……”芳官不能理解,一百文又不多,为什么云珠听了会扭头就走,厨房的柳嫂子说过,一个鸡蛋也要四十文呢。
一顿饭吃不到三个鸡蛋,很贵吗?剩下两个官也面露不解。
云珠没搭话,只领着三个小的进了城,目光四下寻找着什么,过了半晌,她匆匆拉起三个官,站定在一个糖油果子铺前。
卖油果子的老汉佝偻着腰身,小心翼翼地擦拭了手掌,才将一个一个的面团揉搓成型后滑进锅里,咕噜噜翻滚的甜香气,混合着沁甜的桂花香四下飘散。
嫩生生的手指头往那摊子上一指,云珠问三个官,“你们猜,吃这个果子吃到饱需要多少钱?”
三官面面相觑,真被云珠虎着的脸吓住了。
此时已是接近晌午饭的点儿,果子铺端的生意兴隆的模样,络绎不绝的食客伴,随着丁零当啷的铜钱落袋声,老汉的脸几乎笑成一朵褶子花。
“至少……五十,不,七十文吧?”藕官年纪最小,她目不转睛的盯在金黄的糖油果子身上,咽了咽口水,率先给出了答案。
棋官点点头,言说自己也觉得要六七十文。
再看芳官,此时她满脑子都是柳婶子说的鸡蛋四十文一个,这又是糖又是油的点心,总不会比鸡蛋还不值钱吧?
“至少五十文!”芳官斩钉截铁道。
云珠明白这些温室大棚里长大的孩子,对于她们来说,灶台上会定时刷新出食物,肥鸡大鸭子必然长得或酥烂或焦脆,总之除了蔬菜水果,万事万物都生了一副摘下来就可以吃的样子。
“老丈,来四碗糖油果子,就在您这儿吃!”说着,自顾自拂了凳子上的灰,当着三个官的面儿,她说,“这顿算在我头上,算我请你们的。”
太太拨了半吊钱的经费,不花白不花。
云珠如今可不是从前一穷二白的小丫头了,陆陆续续的方子各处卖,已经攒下了一千来两的家业。当然,这其中有一半,来自于家大业大的林红玉女士她爹的赞助。
卖果子的老丈见几人坐下,当即就乐了。
老丈爽朗地笑起来,忙不迭舀了果子往桌上送,“孩子们是出来玩儿的吧?老汉这些果子全卖咯,那也没几个七八十文呐哈哈哈哈。”
“那是多少钱?”藕官鼓着嘴,发言十分天真烂漫。
这些大户人家指不定都有下人在附近守着的,老汉并不忽悠,笑呵呵地伸手比道,“诚惠,七文钱一碗!”
“比年前贵了。”云珠敏锐道。
三个官当场石化,七文钱,这一碗果子,当真还不如个鸡蛋贵!这……这怎么会?
“呵呵呵,姑娘真是通晓民情,只一点恐怕家上未说,今年水患横行,粮价飙升,再兼多少米稻还不及灌浆时就叫水淹了过去,年下能不能有收成,有多少收成,都是说不准的事呐!”
老汉眉间布满郁色,神情叹息地朝天上看一眼,金黄的日头洒在篷布上,又星星点点地落在他脸上,罩出一地的忧愁,“来年老汉这活计还能不能做都不一定了,若是这粮食继续涨价,只能收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