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贾宝玉还十分没眼力见儿的迎上去,劝解道:“赵姨娘越发没规矩了!”
王夫人正觉得熨帖,就听贾宝玉小嘴儿巴巴继续道:“说起来,环弟比我还要小上几岁,于情于理,这驱促狭鬼儿一事,将环弟带上也是正好。”
端的是一派兄长模样。
说罢,完全不顾自己亲娘的脸色,几下出了门对着马道婆欢喜道:“干娘,你说呢?”
有钱不赚王八蛋,马道婆眼角眉梢一喜,可碍于王夫人的脸色,她只好做十分为难的斟酌状,“这事儿,说到底是借长辈们的手为着小辈儿添福,自当是先问过长辈的。”
她的心在滴血。
若是打赵姨娘,王夫人自是等着凤姐儿出手,可一见贾宝玉这副混样,她倒是浑身无一处利索的,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难受,于是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又拉着宝玉嗔怪道:“环哥儿自有你父亲操心着,何况人家也说了,需得亲长祝福方才有效,你这孩子,也太爱揽事了。”嘴上这么说着,还不忘给马道婆使眼色安抚。
言语间显然也是对赵姨娘十分不满,奈何那厮耍完混账就跑,真真是叫她一腔怒火无处释放。
眼见着赵姨娘的单接不上,马道婆只好一门心思的讨好眼前的金主,明里暗里的说了许多那庶不如嫡的昏话,使出浑身解数废了好一阵功夫才哄得王夫人美颜阴翳散开去。
凤姐儿却是自顾自坐在正堂中,回味着赵姨娘那番话。
只见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心中想着赵姨娘说的话,却是越想越心惊。
无论是谁,都越不过宝玉去,眼瞧着是无心之说,但何尝不是字字珠玑?
荣国府这一家子,如今爵位上坐着的虽是她的嫡亲公爹,可府上的产业尽数在姑父一家手中,好端端的正房风水地,细数下来竟每一寸都是二房的地盘。
大房,几乎已经住到马棚上去了啊!
如今房子是二房的,那将来爵位是不是也可能是二房的?抬眼望去厅中熙熙攘攘,这一瞬间,她竟觉得姑母的面容分外狰狞,形容可怖。
想到这里,王熙凤不由喊道:“平儿!”
“二奶奶,您怎么了?”云珠同几个大丫头冲上去,同平儿一道扶住摇摇欲坠的凤姐儿,焦急问道。
王夫人见凤姐儿捂着肚子,忙吩咐贾宝玉去找郎中,自己则一脸关切的拉着侄女儿的手,忙问:“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一会儿功夫,事件的中心人物已经转了一大圈,众人也跟着乱成一团,有的递热茶有的递帕子,乱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府上本就养着专精妇科的郎中,宝玉顾不上自己的仪式未完,跨步抬脚就冲出了绛芸轩,一面跑还一面喊着郎中,郎中的。
稍一时,郎中提着药箱,满头大汗的立在绛芸轩的院子中,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连声问:“怎么了,二奶奶怎么了?天老爷呀,晨起时还好好儿的呀!”
云珠忙让了路给郎中,心中了然,这都是推卸责任的话术,是说给外人听的场面话。
可一见王熙凤面色红润,脉象上气血充盈,郎中心下计较,疑惑地看向贾宝玉,心道这是耍我呢?
马道婆见状,原本溜边的身子挥舞着手中的桃木剑,又从怀中掏出些米面纸马之类的,远远绕着凤姐儿念念有词洒了一圈。
一面撒着,一面分神关注着郎中的脸色,见郎中面色稍霁,她便撒得轻省些;见郎中眉眼凝重,她便洒得用力些。
总之好一通忙活,就在郎中起身时,马道婆快人一步,收了木剑忙道:“哎呀,远远就瞧着奶奶身后有个影子,可算赶走了,奶奶没事吧?”
王熙凤蔫蔫的摇摇头,周遭的烟火气熏得她嗓子发紧,她只是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这才反应这样大。那些猜测不管是真是假,留待将来细细查验就是,眼下哪里能得罪姑母?
平儿接过云珠手里的花蜜水,凑在王熙凤唇边喂她喝了。
见着周围一张张环绕的脸,凤姐儿敛眉轻声笑道:“哪里就那般娇气了?叫姑母费心了,如今我这是……”
贾宝玉见她无事了,才含笑抢白,“二嫂嫂是一个人吃饭两个人用力!”
老郎中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挤进来陪着笑脸道:“奶奶下回可莫要空着肚子了,幸而是在府中,若是在外头,岂不是要难受些时候了?”
说着,又看了杯盏中的蜜水,开始拍平儿的马屁:“平儿姑娘真乃二奶奶身前第一知心人,这蜜水呈上来,便是万般合适的东西,再没有更贴心的。”
平儿见凤姐儿看着她,抬手摸了摸发髻,陪着笑脸道:“奶奶,这蜜水可不是我调的,还是云珠递过来的呢。”说着纤指轻抬,遥遥指着人群之外呆愣愣的云珠。
眼见众人眼神飘过来,云珠垂眼看着袖子上的团枝花纹样,面上装出来些惊惶,堆出一脸笑意,低眉顺眼道:“奶奶用得好就是奴婢之福了。”
王熙凤平时为人严厉,云珠私心里不想招她待见,便远远的躲着,只做些打杂的小事。
正说着话,绛红色的帘子一动,同平儿年纪相仿的银红色百褶裙少女踏步而来,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