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的天,北方地区已经冷得不像话了,清早起来手伸出被子,能冷得人直打摆子。
将那件梆硬的棉袄子从被窝里拖出来,摸着内里还冰凉凉的夹层,赵六一咬牙一闭眼,硬着头皮套上身。
好容易捂进来的一点热乎气儿,随着她套了单袜的脚伸进坚硬的棉鞋里时,散了个一干二净。
还没等打抖的牙关松下来,就听门外有人喊她:
“六儿啊,你去看看你三姐在做什么?这皮痒的丫头,让她去打个鸡草还要推三阻四,看老娘回头撕她的皮!”
这是她的老娘。
不对,这是这具身体的老娘。
赵六原也不叫赵六,她原本叫赵陆,是a大计算机系的大二学生,不就是在选修的公共课上打了个盹儿,哪曾想一睁眼就成了这五六岁的赵六。
豆丁大的孩子长期吃不饱,营养不良身量也没发育,穿了鞋站起来还没炕边的柜子高。
唉,想着一个多月前这家的爹上了粮税之后,家里就没吃过几顿饱饭。
又养着七个孩子,当妈的火气旺得不得了。
赵六不敢触她的霉头,系好棉袄上的带子,随着门外欸了一声,又怕老娘觉得她敷衍,补了一句:“我知道了”
“你也不是个省心的玩意儿,大家都起来了你还在挺尸!都说女仔是前世的债,我看你生来就是找我讨债的!”
赵六看了眼炕尾还在呼呼大睡的赵麒,不满的撇了撇嘴,又翻了个白眼。
姐姐们都叫一二三四五六,偏他叫赵麒。
七,麒。
重男轻女的鬼地方。
心里哀叹一声,她刚来那会儿,因为心情郁闷晚上睡不好觉,小孩子家难免撒娇赖床,谁知大冷天的竟让老娘拿着柳条揭开被子就那么光着身子抽了一顿。
痛了她好几天!
天可怜见,她赵陆活到21岁,她的爹妈从来没有动过她一个手指头!穿越第三天就挨了一顿抽,光想一想她就又痛又气,恨不得一头栽进池塘里再死一回。
可当她看着池塘水面上,一层薄薄的浮冰盖着浑黑的水时,又觉得这死法未免太埋汰。
不如上吊?
看着那歪脖子树,又看了看自己三尺出头的身材。
算了算了,原身还是个没见过几天世面的豆丁,如今乍然让她占了身体,她若是再拿着别人的身体去寻死,那还算是个人嘛!
好死不如赖活着!
别扭了好几天,终于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尤其看着手心那个马桶大小的储物空间,这不是天选穿越女是什么?
活该她要在这鬼地方扬名立万!
“赵六!死丫头又死哪儿去了?你找没找到你三姐!算了算了,你别找了,快来给我帮忙。”
“欸,来了来了!”
呜呜呜,不是她赵六软骨头,实在是这老娘太凶悍。
赵六狗腿的一路小跑到院子里,接过了喂鸡食的盆子,她需要去池塘边将这盆子洗干净,再等着赵三打鸡草回来剁碎了姐俩一起喂鸡。
跟在彪悍老娘身后,提着和自己一样高的鸡槽,幸亏鸡槽是由干竹子一劈两半而成,否则这沾满鸡屎的槽子,她还真没办法处理!
眼见着老娘煮了饭,喂了猪,又支使赵五扫了院子,里里外外一通忙碌,那小有姿容的脸在秋日轻寒里渗出了点点薄汗。饶是如此,从屋子里进进出出时她依旧轻手轻脚,生怕吵醒了还在熟睡的赵麒。
同人不同命啊!
赵六喟叹一声,认命的捡了一把稻草,蹲在池塘边用那脏水刷起鸡槽来。
“六妹,快别刷了,和我回家去!”
正撅着小身子吭哧吭哧刷得起劲,就听见身后赵三的声音传过来,可是她的鸡槽没刷干净,就这么拿回家肯定要挨骂的。
“你先回,我片刻就来。”赵六头也不回的应付到。
池塘离赵家就二三十米,真有什么事喊一声就能听见了,真不知道这赵三怎么回事,离家几步都这般小心翼翼。
拍花子的还敢在家门口拍人孩子不成?
“你又不听话!你赶紧的,我背着鸡草太重了。”赵三跺跺脚,走两步转身发现赵六没跟上来,又催一句,言语间有些急切。
都是彪悍老娘给孩子们吓的,赵三也不过十来岁的光景,已经为底下几个妹妹挨过不少骂。
估计是怕老娘就见她一人回去,又得开骂吧?才要带上她一起回家,两姐妹同进退,挨骂也有伴儿。
自认为拿捏住了这些跟自己侄女儿差不多大的孩子心性,赵六把鸡槽淹在水里,用树杈子上上下下的按在水里泡了几遍,提起来就上前追赶赵三。
嘴里奶声奶气的喊着来了来了,你等等我呀。
洗完的鸡槽见了水,重量比来时沉了不少,姐妹两个一人抬一头往家里走,罕见的没有听见老娘的骂骂咧咧的,姐妹俩安安静静地剁了鸡草,安抚了一直咯咯哒哒个不停的饿鸡。
“这就是六小姐吧?哎哟,小小年纪也看得出来长得像你娘,又是个美人胚子!”
赵六刚洗完手,钻出厨房就被一个细瘦的老太拉住了手,上下一通打量,笑眯眯的模样漂亮话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