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内。
陆沁暖跟随沈庭澜一起下了车,气温没有想象中的炎热,反而带有一丝凉意。四周几乎没有人,安静到陆沁暖都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
偶有一两声聒噪蝉鸣,但也很快噤声。
沈庭澜走在前面,两人向一处延伸进去的小路走去。
陆沁暖就这样跟在他身旁,他今日头发自然顺垂而下,观察不到他的任何表情。
这条仅能有两人并排通过的小路,底下铺的是青灰色的石板。
而整个一条路几乎全被两侧高大的松树的浓荫遮住,阳光费力的想要透过光来,只在石板和两人身上,留下了不甘地零星光斑。
松香气味醇厚,但因为缺少太阳直射,温度比刚才还要低几分。
直到两人在墓碑前停住脚步。
陆沁暖视线聚焦,看到了墓碑上醒目的金色石刻大字。
上面赫然写着:
“先妣任婉之墓 沈庭澜立”
她呼吸一窒,心骤然收缩,就像被一只大手猛地擒住。随着耳间一阵轰鸣,大脑空茫一片。
这短短的一秒,却像穿越了无数沉重的岁月,被无限拉远。
陆沁暖瞳孔震颤,不敢相信自己双眼所见,转头求证般看向沈庭澜,就此对上了他那双不知从何时开始,就染上了悲戚的深眸。
沈庭澜把视线平缓从陆沁暖的身上移开,转而看向墓碑,嗓音低沉:
“妈妈,我把梦里的女孩带来了。”
沈庭澜的声音是熟悉的,确切的,近在咫尺。
预示着,这一切的真实、无误。
七月流火,空气却在此刻瞬凝成冰碴,让人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寒意蔓延肢体末端,僵硬而无法动弹。
唯独心里密密麻麻的痛意愈发强烈的袭来。陆沁暖单手迅速捂住口鼻,竭力想要忍住,可双眼逐渐模糊,眼泪还是无法抑制的挣扎着夺眶而出。
她连忙背过身去,泪水已然浸满她的指缝,渗入嘴里,咸涩发苦。剩余那些已然沿着手腕缕缕滑落,吹干在风中。
这时一只温热的手从身后拉住了她,有些无措:“沁暖,是不是我吓到了你……抱歉,这件事,我一路上想了很久,实在无法亲自说出口,这,是我永远不愿妥协的事实。”
两行清泪毫无征兆滑落,在他每一寸脸部的肌肤上,记录着无法言说的伤痛。
他无声的眼泪,早已诉说一切。
而陆沁暖显然比他情绪要激动难忍的多。她猛然转身,泪眼朦胧的看向眼前的他,直接挣脱开一直被他牵着的手,一把紧紧抱住了他。
“你别动,让我抱抱你。”
陆沁暖心疼,心疼到无法自已。
沈庭澜就这样任由她紧紧抱着,下颌轻轻抵在她的肩膀,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衫。
许久,陆沁暖再次开口:“你,是不是也经常心里难过……”
沈庭澜莞尔安抚:“早就习惯了,没事。”
陆沁暖双眸黯然,语气似问似答:“所以,你是习惯了母亲不在的这些日子,还是习惯了独自忍受这种难以消除的伤痛。”
沈庭澜如鲠在喉,心里泛起苦涩:“你,也和我一样……”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半晌,陆沁暖回复:
“一样。”
沈庭澜百感交集,他深吸一口气,说道:
“沁暖,我们应该在一起。”
陆沁暖连连点头答应,她的眼泪又再次不争气的汹涌而出,勉强说出一个字,但无比清楚而肯定:
“好。”
沈庭澜抽出自己的双手,将她反手牢牢禁锢在自己的怀里:“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陆沁暖:“有你,才是我莫大的幸运。”
“答应我,请不要再离开我。”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
此刻,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即使没有任何解释,也能心灵相通。
胡子花白的月老悄悄给两人拴上了红线,缔结了契约。
年轻的任婉站在碑前,在两人看不见的世界里,欣慰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沈庭澜拉着陆沁暖,两人为任婉鞠了一躬。
任婉笑着,消失在碑前。
温热的风轻轻吹来,松叶摩擦,细细作响。
沈庭澜说:“我带你去咱们曾经住过的别墅。”
陆沁暖心中了然,点头答应。
红棕色的小楼再次映入眼帘,恍如隔世。陆沁暖感觉一切再次不真切起来,她怅然说道:“所以,这是你母亲的房子。”
沈庭澜缓缓停车,握紧她的手:“是。”
他把一串钥匙交到她手里,继续说道:“还是那把钥匙,这里不常有人,你先去开门,我把车停进院里。”
陆沁暖看着熟悉的钥匙,说道:“好。”
沈庭澜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目送陆沁暖下车,走到了铁门处,正背对着车辆开门。
这时,他从车内抽屉熟练地拿出药盒,将一粒白色的药片,放入口中,直接吞服。
……
车辆在草坪上停稳。
陆沁暖看着眼前,小院不再是冬季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