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沅梦到自己被老头爹砍了头,变成了一个没有脑袋小怪物。
“……”
裴知晏听着她一声又一声的低喃,总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撕开了一道口子。
抬手揉着她紧皱的眉心,等眉头舒展开便又将她推到了里侧去,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下楼。
吴贤将奏折全都送了过来,按顺序摆放在书案上。
皇帝荒淫无道,整日与后妃寻欢作乐,所有的奏章全都由裴掌印批红盖印。
“衢州发了水患,百姓流离失所,地方布政使上奏拨款赈灾,陛下又要重修宗庙,国库空虚…”
“先紧着皇帝的应求来,赈灾款先拨一部分出去。”
裴知晏垂眸看着奏章,如同一尊端坐的佛像,却并没有怜悯众生的圣心。
“掌印,这圣旨一但颁下去,弹劾您的折子恐怕能垒成山,外面的人都说您…”
吴贤欲言又止,垂下头不敢再去看他。
“说我什么?”
裴知晏目光落在他身上,手中执笔轻蘸着砚台里的墨。
“……”
吴贤沉默不语,不愿让那些话扰了他的清静。
“你不说我也知晓,你若看不惯我的行径,大可跟着他们一并说。”
“掌印,属下绝无此意。”
吴贤扑通跪下朝他磕头,自己曾发过誓一辈子效忠于他。
当年自己办错了差事,被刘秉笔打了二十大板,大雪天的躺在宫道里,差点儿就断了气。
是他救了自己的命,那时他还不是裴知晏,而是伪装相貌进宫的掌事太监刘培。
从那以后自己就跟着他,一路被提拔至如今的高位,不再受人欺辱。
这样的大恩他无以为报,唯愿将性命托付,誓死守护。
“退下!”
裴知晏看着他渗血的额头,拂手让他出去。
沅沅醒来后身侧是空的,她在床上打了个滚才起,小脚踩进绣鞋里趿拉着往楼下走。
下午凉快了许多,穿堂风拂起裴知晏垂在身后的白发,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幅画。
老头爹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很好看的。
“谁教你这么穿鞋的?”
裴知晏瞥了一眼被她踩的折下去一角的绣鞋,眉头不自觉的蹙起。
都是打哪儿学来的坏习惯?
“你在干什么?”
沅沅走到他身侧,踮着脚想看看他刚才在涂写什么,可惜太矮了看不到。
“把鞋穿好…”
裴知晏摁住她努力想往抬的脑袋,看着她那双没穿好的鞋就觉得不舒服。
“我穿好啦。”
沅沅抬起脚晃了晃,穿的多好,都没有掉下来。
“谁家鞋是像你这样穿的?”裴知晏蹲下身三两将她的鞋跟抬起来,冷声道:“下次再踩着鞋跟,就把你的脚剁下来喂狗吃。”
“我的脚不好吃…”
沅沅吓得两只脚并在一起,往后挪了一点。
“狗才不管你的脚好不好吃,有的吃便不错了。”
裴知晏见她知道害怕,才敛去眼底的凶意,抬手又摁了一下她的脑袋。
“……”
沅沅脑袋往旁边偏了一点,迈着小短腿跑了出去。
小福子和彩芝都在外面候着,见她出来便跟上伺候。
望月楼早就被她给逛了个遍,拉着彩芝的手问还有没有别的好玩的。
“不如去御花园逛逛,这时荷花开的正艳,可以摘一些放在房中。”彩芝提议道
“那我去拿风筝,趁着天还没黑可以多玩会儿。”
小福子也不过十四岁,还是有点子贪玩,让她们先去自己随后跟上。
孩子还小沿着宫道走了一会儿便累了,伸手让彩芝抱着。
御花园的景色正盛,只是过往行走的宫女都低着头行色匆匆,不敢在这里多逗留。
“彩芝姐姐,她们走那么快是不是有急事?”
沅沅抬手和路过宫女打招呼,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唉……”
彩芝叹了口气,宫里的宫女入宫前可都是清白人家的好姑娘。
入了宫原本都是想挣个好前程,日后风风光光的出嫁。
可谁知进了宫才是一脚踏进了虎狼窝,有点姿色的若被皇帝给看到,都逃不了被糟蹋的命运。
若运气好点还能封个美人当当,若运气不好当场便死的凄惨。
只是这话给一个三岁的孩子讲也没什么用。
“你不要不开心,我不问了。”
沅沅见她愁眉苦脸,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
彩芝冲她露出一抹微笑,心里也跟着暖起来。
御花园的荷花开的正盛,丝丝缕缕的幽香随着风扑鼻而来。
很快,小福子也举着风筝跟了上来。
他带着沅沅在空旷的地方放风筝,彩芝去摘些荷花莲蓬回去插瓶。
“姑娘,你看我们的风筝飞的多高。”
小福子让孩子拿风筝线轴,自己蹲在她身后操控着风筝线。
“……”
沅沅看着飞在高空的老鹰风筝,总觉得自己以前好像也这么放过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