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他接过她手里的梳篦,放轻了动作替她篦发,一面道:“我吩咐下去了,预备大婚事宜。我曾答应过你,要从午门把你抬进宫的,不能言而无信。”
镜子里的人,露出了哀婉的神情,“我是谁呢?许是春,还是魏如约?”
他说:“许是春。我要正大光明迎娶你,昭告世人我做错了,从今往后,尽我所能爱护你。”
可她还是摇头,“当了皇后,势必要坐镇中宫,处处受人掣肘,连住在宫外都不能够。我天生不爱被束缚,鹤予也像我一样。”
他迟疑了,“可我要给你名分,我不能让你不明不白跟着我。”
她笑了,“我有个要求,你能答应我么?”
他颔首,“你说。”
她的语调里,还带着玩笑式的戏谑,“你入赘我们许家吧。跟我禀报先祖,做许家倒插门儿的女
婿,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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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春有些意外,脸上的笑意消退了,“你当真?”
他说当真,“婚仪照常预备,就在这里举行。只不过我身份特殊,将来归西时,灵位要设两处,一处在许家祠堂,一处归太庙,成吗?”
他竟然想得那么长远,提及那个,就让她很忌讳,心头总有隐隐的恐慌,都与那个梦有关。
他不知道她的心思,还在追问:“不光我,你也同我一样,成吗?”
她脸色不大好,嘴上说着由你,站起来转回身,忽然搂住了他的脖颈,“你不要说生死了,我很害怕……不要说生死……”
他明白过来,抱紧她,温声安抚着:“好,以后都不说了。我们还年轻,我们要活到鹤发鸡皮,永不分离。”
有些事就是这么神奇,两个人做过同样的梦,同样经历了锥心之痛,现在想起还历历在目。既然已经预见悲凉的结局,那么就努力地去规避,不要让遗憾发生,到底谁也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了。
然而皇帝的决定,并不一定畅行无阻。内阁和御史台不赞成他的做法,大学士们简直痛心疾首,“您是万乘之尊,是天地共仰的皇帝,岂有不在宫中大婚的?还要办什么入赘……古往今来,哪有皇帝入赘的道理!”
他坐在乾清宫里,望着这些愤愤不平的官员们,只用一句话就堵住了他们的嘴。
“诸位是希望朕郁郁寡欢,中道崩殂?还是希望朕不按俗礼,挣一个高寿?”
议论纷纷的众人,立刻就安静下来了。半晌才听他缓声又道:“这五年来,朕像行尸走肉一般,你们不是不知道。朕有情劫,渡不过去就是个死。朕不想死,不想英年早逝,朕还要励精图治,中兴大邺。所以众臣工眼中,是繁文缛节更要紧,还是朕的性命更要紧?朕并不是以死相要挟,只是要你们明白,朕既作了决定,就没人能更改,懂么?”
这是下政令了,哪里还有臣僚置喙的余地。
众人忙起身长揖,看来这个问题是不用商讨了,他们还是多琢磨琢磨,该怎么随礼吧!
消息传到慈宁宫,太后半天回不过神来,“我就剩这么一个儿子了,结果竟要去做倒插门女婿?世上还有皇帝入赘的道理?”
楚嬷嬷也不明白年轻人的主张,彷徨道:“没有先例,咱们可以开创。”
太后瞧了她一眼,“你还说这话?西花园的延春阁,到这会儿还没修缮呢!”
楚嬷嬷道:“那不是万岁爷怕触景生情吗!如今您又添了位好圣孙,长得和万岁爷小时候一模一样。昨儿寄宁回来说了,小弟弟乖巧讨人喜欢,他口头心上一时不忘,还要找小弟弟玩儿去呢。”
太后听了这话,不平退散了几分,撑着脸道:“多个孩子好是好,可回来了这些天,我还没见过一面,你说,这些人懂不懂礼数?”
楚嬷嬷难堪地闭上嘴,没有再应。
() 当初延春阁那把火终究是和太后有关,皇帝洞察微毫,哪儿能不知道。现如今许家的丫头生了皇子,人家心里有疙瘩也是应当的,总不好强逼人以德报怨,上赶着来认亲吧!
她们这里正说话,忽然听见外面廊上通传,说万岁爷来了。
太后朝窗外张望,见皇帝牵着个四五岁的孩子,从中路上大步过来。那沉稳的小人儿,穿着小号的通臂袖襕曳撒,翼善冠下一张白净的小脸,简直让太后看得恍惚。原本还打算挑个刺儿,说孩子来路不明,这下子嘴可堵上了。
小人儿进来也不认生,仿佛天生就有血脉的亲近,看见太后便揖手叫皇奶奶,然后一下子扑进太后怀里,仰头说:“皇父日日和我说皇奶奶慈爱,今日孙儿总算见到皇奶奶了,果真和皇父说的一样。”
太后的心都要化了,抱着好一通疼爱,“我的亲亲心肝肉儿,皇奶奶也念着你呢。你总不回来,不知道皇奶奶有多伤心。”
所有的不满,这会儿也烟消云散了,没有什么比一家子团圆更重要。太后发了话,好好操办,千万不能慢待了人家。大婚当天不进午门不打紧,规矩是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