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父老乡亲你们都来替我申冤啊。”
这一嗓子嚎完,余音绕梁,将惯来爱凑热闹的行人尽数吸引了过来。
一手捂住脸颊,摆出一副被墨平扇了巴掌的假状:“想我旬湛当年三元及第,一时坐轿游街是何等风光?今朝却落得连个沈府奴才都能欺负的地步。”
“早些时候的确因着未能将小韩将军召回神都而被贬谪了去,可如今我那老上司因我往日之功,特向皇上递了让我官复原职的折子。”
回头指向沈府匾额,旬湛期期艾艾道:“可是啊,这沈烬墨他不做人啊,仗着把持朝政次次将那折子给退回,让我这一腔报国之志无处施展。”
身体极其灵活的在围观百姓之间一边穿梭,一边又叫又嚎。
手背接连拍向自个儿掌心,带着无尽伤怀。
“如今我已到了成婚之年岁,如今没个一官半职,这天下女子何人能瞧得上我?”
“这沈烬墨居心叵测,为的就是要让我旬氏绝后,他好独占朝纲啊。”
墨平带着小厮追旬湛追到气喘吁吁,旬湛却还能像个说书人一般,声情并茂的阐述着自己的悲惨。
这沈府之外的喧闹不仅没有因着墨平的出现而被压下,反而将左邻右舍的勋贵都从府内吸引出。
就连那走街串巷的小贩,都挤入这人群中做着生意。
一时之间,这往日连狗都要绕着走的沈府,成了那人人凑热闹的戏台子。
若是放在以前,打死墨平他都不会相信,百年宰辅世家能出来这么个没脸没皮的儿子。
墨平狠狠盯着旬湛,又在旬湛施舍了他一个眼神后,祈求道:“旬二公子您莫跑了,您想要什么就同奴才说,奴才必当转告大人。”
旬湛拿着衣袖擦着那不存在的眼泪,清了清昨夜本就使用过度,经过这一嚎已经劈开的嗓子。
“墨平啊,你也觉得你家主子做得太过分了,替我鸣不平对吗?”
墨平拧着眉头将头往前一探,又极其迟缓的收了回来。
他是这个意思吗?
他怎么觉得旬湛在拉他下水,给他安上一个背主之罪?
墨平尚因这一言暗自琢磨,原本的热闹却忽然打住,围观的人开始互相推搡着离去。
旬湛钻出人群一把推开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墨平,看着沈烬墨邪邪勾唇。
“滚进来。”
冷冷落下的三字,让走得慢的那些人替旬湛默默捏上一把冷汗。
沈烬墨生气了。
旬湛惨了。
卖货郎借着整理箩筐的间隙,小声道:“旬二公子,您要不改日再去走这关系?”
“多谢大伯关心,可错过今日,沈大人下次必然不愿见我了。”
旬湛又换了一副面孔,用那嘶哑的嗓子嚎道:“为了我旬氏一族的子嗣传承,我说什么都要闯进沈府。”
卖货郎被旬湛这一嚎吓到瘫软在地,头都不敢再抬,拖着箩筐就往外头跑。
他想拉旬湛一把,可旬湛想要他的老命啊!
旬湛迈着犹豫又孤勇的步子,抽抽嗒嗒宛若那被人欺辱的小媳妇儿,踏入的沈府的门。
旬湛官复原职之事本当是顺水推舟的事,可那折子却接连被沈烬墨驳回。
奸臣行事自不需要理由,然旬湛如今作为这神都最了解沈烬墨的人,怎能察觉不到异样?
无视沈烬墨那能将人吓死的阴冷,旬湛一脚将书房的门踢上,又顺手提着条软凳放在深浅。
半个身子靠在椅背上,两条腿耷拉在软凳上的模样,像足了方才磕着瓜子围观那出热闹的地主老爷。。
挥了挥手,旬湛安排道:“沈烬墨,给小爷我斟茶,我喝不了太烫的。”
将手边还冒着热气的茶壶提起,掀开壶盖迎着旬湛紧逼。
光是透过其茶壶低垂的弧度,旬湛就知晓沈烬墨要用这滚烫的茶水,直接烫死他。
他自个儿怀里没有个香香软软的人,便瞧不的旁人日子过得好。
沈烬墨的心眼,就是极小。
嘴唇翕动,未曾出声,透过唇形瞧清了旬湛说了什么。
墨平盯着的那几处地方,旬湛的人也在盯着。
且旬湛还只比墨平晚了两个时辰得到同样的结论。
本当落在旬湛脸上的茶汤,直愣愣倒在旬湛穿着的新皮靴上。
皮靴颇厚,旬湛的脚的确未曾受伤。
可双腿却因着躺平沾上烫水,将旬湛烫到龇牙咧嘴,不住踮脚跳跃。
等挨过了那一阵疼,旬湛又匆匆坐在地上,用衣袖擦拭着脚上的皮靴。
这是他家小九替他做的,他今日特地穿出来显摆一番:“沈烬墨,你真是愈发不做人!”
“数月不见,你如今这手段倒是同那骂街之人有得一比。”
卷起裤腿,拿着那凉透的帕子擦着烫红的肌肤:“你管小爷哪般模样,能混进来就是小爷的本事。”
脸皮是活给外人看的,旬湛才没那闲工夫在乎外人。
于旬湛身侧落座,沈烬墨低声刺着旬湛:“明王知晓你哭天抢地,是为了替旬氏延绵子嗣吗?”
将裤管放下,旬湛将衣襟理顺:“是啊,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