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让夏域生出一种混乱感。
像是这世道所有的对错黑白,只要这帝王稍加哄骗,给予丝丝甜头,这天下百姓亦能忘记昔年痛苦,对帝王感恩戴德。
这民心,是否太过易得?
这民心,是否太过易变?
这民心,是否太过凉薄?
为了这样的民心前赴后继舍生取义,又有何等价值?
“小九,他们也曾为逍遥王能活命,跪拜宫门与帝王对峙。”
“小九,他们并未无心,他们只是太弱。”
“弱到无法探究事态本源和真相,弱到用尽全力也只能保住这条性命。”
“这山河太广,这苍生太弱,这世道才出现了一国之君,来领着这些弱者活,护着这山河生。”
被暑热蒸腾的血腥难闻至极,夏域却把那用帕子包裹的香料移到旬湛鼻息下。
紧随而来的,是久久沉默。
转身走出雅间,马车朝着远离喧闹与血腥的方向驶去。
“执政者,是替这山河与百姓执政,而非为一己私欲执政。”
“为君者受天下供养,百姓之善与恶自有律法伦理来论,君王之责当为令海晏河清,使山河归心。”
“无私者,有大爱者,才当入主金銮殿,才能为民谋福祉。”
民心不定,是非不明,黑白不分,本是上位者之错。
若亲眼所见,若亲耳所听皆不能信,这天下百姓,又能信什么?
信,本无错。
苛责,不当落在这些个百姓头上。
夏域用嘴接过旬湛递过来的冰镇果子,压制住口鼻之间化不开的浓烈血腥。
眼中宛若寒冰的锐利在慢慢化开,夏域越过马车的小桌子,坐到了旬湛身边。
将比他高了半个头的旬湛,强硬压着靠在自己的腿上。
低头和旬湛对视,夏域问:
“夫子,我若是那等利欲熏心还非要坐上万人之上位置的人,你手中握住的利刃,是否会指向我?”
“不会。”
“缘何?”
“我说的是,我家小九不是那般人。”
能问出这一问的夏域,就不可能走上如夏弘一般的路。
所以只要夏域要,那个位置必然会落在夏域手中。
哪怕旬湛要因此与沈烬墨斗到不死不休。
哪怕旬湛会因此而死在替夏域争抢的路上。
“若我就是呢?”
旬湛将夏域想要的安稳,交到夏域手中。
旬湛要让自小在权力中斡旋的夏域,有永远可以信任的人。
“若夏域是那等要毁天灭地之人,若我手中握着屠龙之剑,我会为你放下利剑。”
“我会带着你离开神都,看这山河美景,赏这四季繁华,此生不再靠近金銮殿。”
旬湛不是沈烬墨,旬湛身上没有背负沈烬墨那般血海深仇。
旬湛,在不伤害这山河百姓的前提之下,只会成为夏域一个人的旬湛。
夏域脑袋又低垂了几分:“若我恨你让我将唾手可得至尊权力弄丢了呢?”
“那我等你年岁大些,在床榻之上多让你使些手段,宣泄对我的怨恨。”
夏域心头的浓重化开,又开始变成那副在旬湛跟前好撩拨又好欺负的模样。
两手锁住旬湛腰,将旬湛抵在车壁之上。
某种染上不解,夏域开始朝着旬湛讨要公道:“夫子,日日撩拨本王又不给本王,到底安的什么心?”
狠狠朝前咬了夏域嘴唇一口:“小疯子,日日都陪着你一道睡了,还不知足?”
“话本子里头说这是睡素觉,就和兄弟没有两样。”
挣脱夏域的束缚,旬湛两手束住夏域的下颌。
指腹摩挲之间,是令夏域近来沉迷的被反制之感。
“殿下把那话本子拿来让旬某瞧瞧,旁人家兄弟的素觉是这般睡的吗?”
夏域避开旬湛那极具攻击性的眸光,也不敢在此等情况再挑衅旬湛。
别看他家夫子瞧着没有什么道德追求,可在这档子事情上,古板得要死。
“今日怎生这般早便归来了。”
旬湛一瞬收拢邪肆,将自己的手指给夏域玩。
“东境传来捷报,韩洲与韩淑里应外合围困倭寇,继而歼灭倭寇一万有余,烧毁倭寇战船十余艘,逼得倭寇直接退出东境五十余里。”
“密信传来之时,首艘紧急研制之战船得图纸也已经呈送上来,只要皇上恩准,银子到位,这战船便能进入小范围制造。”
“不过以我手上握着的信息来看,如今这战船指不定已经处于量产之阶段。”
“但下一封折子是首批制造之战船的试水失败,还是能开始进行量产,就要看两位韩将军是如何考究的了。”
夏域觉得旬湛身上有些香,手指玩的有些无聊,直接贴到旬湛耳廓后面吸着。
他问:“战船若出,就是直捣黄龙?”
旬湛控住夏域的腰,不允许他再靠近造作:“银子都在皇上手中,直捣黄龙,可是要花大把银子的。”
夏域随了旬湛的意,不再往前继续靠近。
咬着旬湛的耳骨,夏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