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估摸。
银子,银两。
惯来喜欢夸大其事的官员,如今连一句准话都给不出,那便是处处充满着极大的不确定性。
可再是不确定,夏弘也只能选择将战船造出来,将倭寇驱逐出去,让东倭变成大夏的附属国。
不,要花夏弘这般多银子的东倭,应当灭其全族,将其国土夷为平地。
战场上缺的银子,都是最着急的银子,稍微耽搁便是十万将士的风餐露宿,也是东倭的乘虚而入。
稍有不慎,功败垂成,便是背在夏弘身上的亡国之君的罪名。
而这个罪名,就算是沈烬墨,也无法替夏弘背起。
“拟旨,韩淑与韩洲首战指挥得当,封韩淑为从二品镇东将军,韩洲为三品安远将军,其余将士各自论功行赏。”
“东倭不过东境小国,现下受战船所困难以一举灭贼寇,朕责令其须在战船量产之后的半年之内,灭敌寇,平贼国,以慰我大夏臣民之心。”
圣旨不多时便写了出来,夏弘将圣旨和账本握在手中,做了决断。
“国库现存之二十万两白银,悉数送至东境战场,用于战船研究之专项银两。”
“虎威军日常吃穿用度,从朕私库再出五万两,同时责令东郡郡守将每月军需之银两尽数给予虎威军。”
忠勤侯听着夏弘这圣旨,闭上双眸,久久方能回神。
此等关口,夏弘竟然还能想出让虎威军去找地方军要军饷的事情?
五万白银对于日日都在行军打仗,不能在战区种地耕田的虎威军来说,又能消耗多久?
夏弘这些年私库之银两只进不出,用国库行自己私库之事,继而让国库成了那虚空之库,到了如今竟然还这般抠抠搜搜?
如今正在战场上卖命的是忠勤侯的一双儿女,如今虎威军的将领,大多都是忠勤侯手把手带出来的。
最终,忠勤侯还是强忍着心酸与腿疾,跪了下来:“皇上,十万大军,五万军饷,至多能扛一月。”
沉寂在黑暗中发酵,漫长到令所有人窒息。
夏弘走下龙椅将忠勤侯搀扶起身:“忠勤侯若忧心前线,可略微筹备些许银两,以供虎威军度过时艰。”
忠勤侯是武将世家,而这等家族历代之积累,在夏弘看来是薄不了的。
忠勤侯膝下只有这一双儿女,纵然是为了他们倾家荡产,也是应当。
矍铄的目光骤然落在忠勤侯那里衣的毛边上,夏弘恍然记起他曾经似乎见过忠勤侯撸起袖子之上,那肘部的补丁。
忠勤侯府,似乎真的穷了好一段日子。
方才那一言,似乎有些伤了这老臣的心。
挣脱夏弘的搀扶,忠勤侯再度跪地:“老臣恳请皇上查抄忠勤侯府,任何罪名老臣都认。”
夏弘只有自己看了,才能知道忠勤侯府如今穷到了哪般模样。
夏弘被忠勤侯这话搞得不上不下,嘴角的弧度透出鲜见的尴尬。
目光落在兵部尚书身上,若不是这瘪犊子克扣虎威军的军饷,就忠勤侯府怎么可能穷困成这般模样?
“朕同韩侯说笑,你莫要放在心上,银子的事情朕会想办法,必然不会克扣前线战士之口粮。”
果然,极致的坦诚是无往不胜之利器。
一应官员在得到夏弘的恩准之后,连滚带爬出了金殿。
待走出了宫门,心里提着的那口气却始终没敢松。
连忠勤侯这般与朝堂几近脱节之人都要接受盘剥,这些个官员当即想起了去岁的天灾。
要不,他们也一道跪在夏弘跟前,让夏弘抄家算了?
自然,这般念头也不过是想一想。
忠勤侯的确是因为没有银子,所以才敢让夏弘去抄家。
但户部和兵部可都是肥差,这两条线的官员可是真的是被养到膘肥体壮。
比起抄家,他们宁愿再被威胁着交点银子。
就当是给家里那些个不孝子多买几处宅院,本就当不得什么事。
夜色颇深,暖春的夜晚还是透着些许凉意。
夏弘的心有些乱,身上纵然披着披风却依然觉得不够暖。
带着沈烬墨走出金殿,夏弘踌躇了一阵,还是选择了走入寝殿握住了钟元元的手。
身侧多了一人,纵然未曾言语,可当夏弘再度走出金殿之时,他却不再觉得冷。
钟元元在,夏弘总觉得自己能多几分底气。
他赢过夏启的。
所以夏启能收拾的弹丸小国,他亦能将其踏平。
“三年将近千万两雪花银的花销啊,朕登基这么久,从未见过这么多银子。”
“如今为了收拾这些个贼寇,竟然要掏空这大夏之国力?”
其实,夏弘私库里头的银票比之这千万两,是要多了不少的。
可让夏弘将自己私库里的银票一股脑给出一大半,夏弘如何愿意?
夏弘心头的悔很浓,但他不愿展露。
若当年,他不贪图那点子军费,让忠勤侯一股歼灭了东倭,哪里来的这档子事情?
钟元元接过贴身宫女手里握着的灯笼,扬了扬手,包含林公公在内的一应仆从尽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