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衡清退定西郡官员之事,可有特别之事?”
岁一再度磕头:“属下瞧着沈大人压根也没用什么心思去审案子,基本都是夜间使人去看看各官员家中的家底,过个两三日便直接杀了。”
“略微处理了个五六人,他又安排人去别的郡县放话头,让他们拿银子换命,故沈大人贪污受贿之事,确实属实。”
夏弘却并不觉得贪污受贿是什么大的不足之处,毕竟是人就爱银子,就算如他这般坐在九五至尊的位置之上,也依然觉得这银子是个好东西。
岁一从金殿退下,这殿内的一众宫仆也被带了出去。
初秋午后的日头落下,夏弘走下龙椅,站在从窗户探入金殿的太阳之下。
权衡朝堂势力,是一国之君终身都在做的事。
当夏陵稳稳坐在东宫之位时,夏弘将宠爱给了夏彻,让夏陵知晓他并非是唯一之选择。
当他头一次将夏域推入皇权斗争失败后,他反手斩断东宫触角,却又将圣宠给与了夏陵,让他拥有东山再起之契机。
如今夏彻身死,沈烬墨能堪大用,旬湛乡试高中解元,谢南星手上的生意纵然不算特别大,但多少也能替夏域解决了银子的问题。
故沈烬墨和夏陵必须水火不容,夏域和夏陵也当不死不休。
为了自己稳坐皇位,夏陵不能死,且他还必须在未来极长时间内,拥有和夏域旗鼓相当的权势。
“小林子,你说朕要如何惩治太子才行?”
林公公斟酌片刻:“党争自古皆有,太子那等话的确太失体统,老奴觉着待到娘娘走出纤云宫,亦可好好警醒一番太子。”
钟落月手上的势力的确都已经被夏弘斩断,如今所坐的皇后之位,也不过一个空架子而已。
从钟落月落手,的确不仅能警醒夏陵,还能让钟元元看见他对她的满腔真心。
“你个老东西,这脑子还挺管用。”
拱手作揖:“都是皇上调教的好。”
想着沈烬墨此行外出数月,亦没有做出任何让夏弘觉着不安之事,倒也没有非要今日召见沈烬墨的念头。
“小林子,你觉得将暗卫司直接交给岁一来管,如何?”
作为伺候夏弘数年的人,林公公自然知晓夏弘问出这句话之时,心中便已经有了决定。
“奴才觉着岁大人这身武功修为的确没话说,对皇上的忠心那也是看得见的,就是今日这坐在皇上赏赐软凳之上都战战兢兢的模样,不知能否担得住这万人之众的侍卫司?”
林公公这话,名为怀疑,实为夸奖。
因为夏弘身侧只能容许一个沈烬墨在他跟前自由,旁的人都必须战战兢兢。
沈烬墨能挺直脊梁的缘由是,原本属于沈烬墨的傲骨,早就在谢南星被夏欣驱逐出洛安的夜晚,彻底碎了。
而夏弘如今给予的恩宠,主要是因为夏弘觉得,他得让这世人看懂自己的恩宠,才能将所有罪过推到沈烬墨头上。
皇权至高无上。
皇权之下皆是蝼蚁。
天刚蒙蒙亮,谢南星便在小高的伺候下起了床,早膳之后就和沈烬墨一道入了皇宫。
行至分叉路口,沈烬墨握了握谢南星的手,小声叮嘱:“今日放课后先回家用午膳,莫要等我。”
“我略微等一会子,若等到我饿了你都没来接我,我就先回家。”
沈烬墨将装着肉干和果脯的布袋子系在谢南星腰间:“不管饿不饿,课休时辰多少吃一点,才能早些长肉。”
“你年岁还小,多吃些必然还能长个儿。”
沈烬墨并不害怕谢南星吃多了零嘴就吃不下饭,他主要害怕他若不陪着谢南星,这人午膳必然随意对付。
到时候反倒什么都没吃。
明明以前用膳极听话的人,这个夏日骤然多了这么个不太好的习惯,就连入秋了也没有改善。
沈烬墨纵然喜欢哄谢南星用膳,但他忙起来总有赶不及的时候,故谢南星用膳这事,成了沈烬墨如今最担忧的事情。
“我晓得,你快些去上朝,但凡迟了你又得多一个罪名。”
沈烬墨想说自己不在乎这些个罪名,但他没说,因为谢南星很在乎。
“你先走,我瞧着你走了我再走。”
偷偷摸摸环视四周,见无人关注,谢南星踮脚蹭了沈烬墨的唇一下。
然后飞快朝着宫学的方向小跑而去。
那眉眼弯弯的模样,瞧着便像成功偷腥的猫。
跑出好一段谢南星又鬼使神差回头,瞧见沈烬墨还待在原地,单手抚着嘴唇,红润一瞬爬上脸颊。
谢南星总觉着,他就和那偷香窃玉的浪荡子一般,将沈烬墨这良家男儿给哄骗了。
不过,如果时光倒流,谢南星觉着自己必然会在初见之时,就会想方设法将沈烬墨哄回家。
至于哄回家之后,要做些什么呢?
他身子骨不好,但抱着睡睡素觉,也是极暖和的。
早课开始,谢南星瞧着那直至现在依然空着的,属于夏城的座位,心中对于夏城的结局已经一清二楚。
等到在课堂的课程结束,谢南星便同夏域一道去了更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