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烬墨本想再让这男娃瞧个够,记住他这副皮囊,日后便不要再动找别的靠山的念头。
可耳畔忽然多出的两道陌生脚步声,打乱了他的盘算。
“谢南星,好好待着,动静未停便不能出来。”
“啊?他们又来了吗?”
一晚上就要来刺杀两次,都不用睡觉吗?
难不成这大夏皇朝从朝堂到乡野都这般卷?
那他整天想着躺平,是不是有罪?
“嗯。”沉声应了一字,沈烬墨关上厨房的木门,孤身入了小院。
利剑劈碎月光,朝着沈烬墨的命门袭来。沈烬墨手里的鞭子直直甩出,夺人剑刃,锁人脖颈。
拖着暗卫的脖颈朝后退出数步,一脚踢向偷袭之人,直接将人踢入水缸。
入了水缸的暗卫似乎水性极差,在水缸里使劲扑棱,怎么也出不了那只有腰深的水缸。
冷厉的眸子落在被束住脖颈的刺客身上,清浅的询问透着漫不经心:“来我这茅草屋做甚?”
“属下奉皇命而来,世子殿下莫要犯糊涂。”
暗卫的嗓音带着高高在上的威胁,很不巧,沈烬墨不喜欢听。
握在手里的鞭子微一收紧,就将对面之人的性命了结。
目光缓移,鞭子探进水缸,将还在扑腾的男人甩了出来,一脚踩上男人胸脯。
“你呢?”两字短促,干净利落,透着微微的不耐。
这些年从沈烬墨手里逃脱的只有今日那一人,从云槐村到洛安,就算日夜兼程,也得花上五六日。
所谓皇命,不过是无稽之谈。
“皇上召世子殿下回神都。”
“两位也真是有趣,找这天皇贵胄找到我这茅草屋来了?”
伴随着讥诮的言语,被沈烬墨踩在脚下的暗卫看完人生最后一抹月光,安心离去。
沈烬墨觉着这人应当是安心的。
死在他脚下总比刺杀失败,被折磨致死畅快。
近日出现的这批人与过往不同,但凡出手,没有不是往死里下的。
沈烬墨心中明白,这些人地目的还不是召他回神都,他们在评估他的价值。
他沈烬墨如今也不过是待价而沽的物什。
若这价值高,才有被利用的资格。
如今圣旨未到,沈烬墨和世子殿下,就都死在了十年前的那个冬天。
转身进了侧屋,拿出一块黑布将地上的两人包裹,用鞭子捆着朝深山走去。
余光瞥向厨房那扇木门,颤抖虽微弱,沈烬墨却瞧得清楚。
小病秧子指不定又吓哭了。
会哭,会怕,就说明看明白了。
不会一个劲儿的为了保命就往外逃。
毕竟,逃出这茅草屋,那可就是真的会出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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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马扎上站起,将身上浸满血腥的衣裳脱下,一瓢接着一瓢的热水从谢南星的头顶淋下。
头上的泥泞,脸上血渍,身上的脏污,都随着热水的冲淋 落在泥地上,转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本的容色回归,就像谢南星从未经历过生死存亡之时。
可这颗正在噗通乱跳的心,怎么也恢复不到之前的宁静。
一句世子殿下,一声皇上,再加上一个神都,将谢南星心中对于未来的奢望,彻底销毁。
谢南星在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皇朝,拿到的皇权剧本。
他的运气其实并不好,麻木扎下的瓦片杀死了奉皇命而来的暗卫,而那场厮杀中还有暗卫成功逃脱。
他想要讨好依靠的男人是世子爷,且这个世子爷正在经历着一轮又一轮的暗杀。
谢南星清楚自己已经被命运的枷锁捆绑,他这一生都离不开这世子殿下。
离开这世子殿下,谢南星会死。
他无权无势还拖着一副病躯,必然是帮不了这世子爷一星半点,甚至还会拖他的后腿。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不过是利益互换,谢南星想不到,他要怎么做,才能让那世子殿下一直愿意护着他。
“谢南星,清醒点吧,再想着躺平过好日子,小命都要躺没了。”喃喃自语,嘴角的笑意苦涩。
笑着笑着,苦涩的笑容便被坚定取代。
人生在世,除了生死皆是小事。
“谢南星,活着是你自己的事情,谁也没有义务要保护你。”
“人家护你一场是情意,先不说能帮到人家,最起码不要太拖人家后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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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的黑逐渐退散,星月从天际消逝,浓郁的青吹响了黎明的号角。
走了千百遍的山路比之寻常并无出入,沈烬墨却在微微侧首之时,瞧出了不同之处。
山腰那处他用来栖身的草屋,如今正有灰白的烟雾自烟囱缓缓升起。
透着软,透着柔,风一吹就会散,却是家的暖。
那炊烟,像小病秧子。
自然,这由谢南星生出的炊烟,也当像谢南星。
十数年来,沈烬墨头一次对山腰的草屋生了眷恋,有了想立即回家的念头。
施展轻功朝着山腰的方向而去,入了小院,泥地已被清扫,未曾留下一丝令人恶心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