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说的地方?” 两人出了血魄堂,一路往荒芜之地前行,正当她有些惴惴不安时,眼前突然开阔起来。 一抹鲜亮的翠绿进入视野,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鲜活的绿意,树木、翠竹、鲜花与流水,与方才她所见的枯山峭壁相比,此处与魔域格格不入。 北溟熠走在前头,闭眼嗅了嗅湿润的空气:“这熔炉山背靠血魄堂,有了炉鼎供暖,此处如今百草丰茂,是整个魔域空气最清新的地方,你肯定喜欢。” “这里是……熔炉山?”她脚步一顿,只觉得脚底的绿草都变得有些可怖。 传言在过去,这里可是用来抛尸埋骨之处。 血魄堂与熔炉山,像是一条锁链般相连着,象征着黑暗、血腥与弑杀,也正因此,魔族才千百年来背负着骂名。 北溟熠点头,指着不远处的庭院:“别怕,这早就不埋死人了,如今我命人在这修建了一间修习蛊术的书院,蛊师还在讲学,要不要过去看看?”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山脚下,是一间布局规整、端方有序的院子,可这飞檐琉璃瓦的样式看着眼熟得很,倒与燎云殿有六七分相似。 隔着一段距离,院内隐隐传出孩童的声音,没有整齐划一的读书声,吵吵闹闹的,甚至还有物品碰撞碎裂声。 她皱了皱眉:“这么小的孩子,你为何要让他们学魔蛊之术?” 若真如外界所言,他是要培养一批擅蛊的魔军,以此重振魔族,那无论如何也不能纵容他这样一错再错。 北溟熠不答,挑起嘴角笑着,不再多说,拉着她就往书院内走去,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哎,你——” 进到院内,方才在外面听到的嘈杂声更明显了,几个扎着小辫的孩子嬉闹着跑出来,旁若无人地在两人周围追来追去,手里抓着一个扭动的东西。 奚岄本还是笑着的,可在定睛看清那还在拼命挣扎的活物时,瞬间脸色煞白,开口有些颤抖:“蛇……快放下!小心——” 两个打闹的孩子这才停下来,定定地站着,抬头好奇地看了她一会,其中一个缺了牙的,将手中的活物举到她面前,有些疑惑:“姐姐,你也想和我的小蛇玩吗?” “不不不,你……” 玩?她头皮一紧,只觉得匪夷所思,这么点大的孩子,居然将蛇当作玩具,她从前只知魔族生性胆大张扬,今日倒是见识了。 “姐姐,你是仙女吗?你好美啊!”另一个小孩甜甜赞美道,“他的小蛇不好看,你看我的,比他可爱多了!姐姐你看——” 她面色如土,笑得勉强,下意识地连连后退避开:“是,是挺可爱……” “行了你们俩,收好你们的宝贝,这姐姐啊,她不喜欢小蛇,她只喜欢毛茸茸的小兽,比如白毛的……小兔子。” 北溟熠突然出声,打断了他们献宝,他蹲下身,替他们整理方才跑乱的头发。 有人挡住了两个小鬼头,她总算松了口气,可听到他的话,又是呼吸一滞,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她抬眸,见眼前的人半蹲着说着话,语气轻柔,眉眼也含着笑意,狠厉与狂傲之气消失殆尽,这神态与记忆中的他,慢慢地重合,一时间让人有些恍惚。 他又说了会话,最后神情带着些严肃:“蛊师还在里面讲学,下次不许随意跑出来了,快进去吧。” 两个孩子这才讪讪地看了他一眼,缩着脖子进去了。 “我猜你此时肯定在想,是这魔蛊把他们教成这样的,对不对?”北溟熠站起身,眸中的柔情还未散去,眸光切切。 她不答,于是他继续道:“可魔族生性如此,与其让他们为所欲为地去作恶,这样的小打小闹算不了什么。” “你就不怕他们学了蛊术后,更好地作恶吗?”她犹豫许久,终于将心中的疑虑问出了口。 两人话语间,踱步到了偏院,北溟熠打开一间不大的屋子,率先走了进去,她也紧随其后。 这是间书库,屋内陈设简单,书本分门别类被整理得很好,进门第一个书架上,排着几本有些旧的“四界地理志”,她取下其中最厚的那本魔界,随手翻开,却发现里面还有书写的笔记。 这是……她当年给他的那些书? 正在她疑惑时,北溟熠的声音打断她的思路,他站在一面墙前,背对着她道: “你看,这里记载着所有可用来害人杀人的魔蛊。 入书院前,蛊师不会直接教习他们操纵魔蛊,而是将这些,一一记住,然后起誓此生不会触及。” 他转过身,看向学堂的方向:“他们现下学的,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因为若不打着教习魔蛊的名号,估计整个魔族无一人愿意将孩童送到书院。” 她思索着他的话,眸光亮了些:“所以……你是想借书院来教化他们,压抑魔族那些不良的本性?” “对了。”他笑得有些得意,“如何,我这一百年没算虚度吧?师父——” 北溟熠眸光微闪,语气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却似乎真的想得到一声认可与夸奖。 他曾经经历过太多不公,在无妄海蹉跎数百年光阴,在天境时也备受挫折,几乎丧命,现下见他虽入魔,却难掩本性纯善,她也放下心来。 “很好。”她答道,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他闻言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肯定自己,脸上浮起几分难为情,故作淡定地点点头,“我想也是。”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 这一句认可,让最开始那些年最难熬、几乎要绝望的时光,仿佛都可以既往不提,全然值得了。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