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崩溃的不止郁白,还有后醒的清越。
清越醒来,身边只有昏迷不醒的盛霖。
想到思过崖发生的事情,他没有犹豫叫醒了盛霖。
盛霖的伤口已经被沈易用灵药治疗过,止血结痂了,可是他灵力暂时还无法恢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修养。
盛霖醒来时,脑子还是空白的,愣愣盯着清越。
清越黑眸深沉,脸色苍白,声音暗哑:“师姐呢?”
这三个字,就像某个开关,盛霖脑海中立刻出现兰玖被烧成一具焦尸的样子,脸色陡然变了。
他红着眼眶,喉咙颤抖:“师姐,师姐……”
盛霖哽咽着说不出话,清越面色不变,一遍一遍问他:“师姐怎么了?”
盛霖憋了许久的情绪突然爆发,眼泪止不住地掉,哭得全身颤抖。
清越眼底闪过戾色,死死盯着盛霖,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静静看着他哭。
直到盛霖稍微冷静了一点,清越再次冷声问:“师姐人呢?”
盛霖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往外冒,这一次清越提高了音量,声音仿佛能将人冻伤。
“别哭了,师姐呢?”
他冷厉的眼神,让盛霖憋住了泪。
他委屈悲痛地说:“师姐被烧焦了。”
盛霖没有看到苍祁把尸体震成灰烬,只看到他被焦黑的尸体从火海里抱出来。
清越瞳孔骤缩,理智绷断,脸色铁青,咬着牙一字一句问:“你说什么?”
盛霖伤心绝望,也顾不上清越的情绪,他憋了这么久终于遇到信赖的人,一股脑吐了出来。
“师姐被魔尊的弯刀所伤,当场就没了气息,师尊将师姐带回后山,凝固灵池保存她的尸体,房间起火将师姐烧的面目全非,浑身焦黑。二师兄,师姐她一定很痛。”
盛霖只要想到兰玖全身焦黑的模样,心脏就像被一只手攥紧了,难以呼吸。
他伤势又重,几次都喘不过气,差点窒息。
清越垂下眼睫,一动不动,没人看的见他在想什么。
盛霖体力不支,很快就失去意识,沈易处理好兰玖的事,急忙赶回来看他们几个。
郁白已经走了,沈易分身乏术,只能先给盛霖喂一颗补气丹,输了点灵力给他,免得他太过激动,心脏负荷不过来。
清越没出声,沈易见他还算平静,便以为他和盛霖郁白不同,要理智些。
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重:“人死不能复生,以后你是灵剑宗最大的师兄了,你要尽快恢复,撑起灵剑宗!”
清越没有抬眸,也没有出声,沈易看了一眼,又出去寻找郁白。
……
清越不知道怎么回到半山腰的。
独立于灵剑宗的木屋,到了夜间甚至能听见山间野兽觅食的声音,格外孤寂。
今夜没有星光,独有一轮弯月。
夜深之后,九州下起了雪,扑簌的雪花越下越大,很快将山林覆盖。
这是一个寒冬,也是九州最大一场雪。
清越呆坐在床边,手里攥着一块碎布,眼神呆滞。
他墨发未经打理,胡乱散在身后,前面两缕掉落遮住了他的眼睛,也遮住了他眼里的湿意。
清越和盛霖不同,他一向压抑感情,几乎从未哭过。
他在外从不暴露自己的软肋,用绅士的面具伪装真实自己,永远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旁人,以免自己受伤。
用这样的方式,将自己封闭在安全空间。
兰玖是第一个闯过层层障碍,走到他安全空间的人,不,她根本就没有走,是他经不住诱惑,主动向她敞开了怀抱。
清越像独自舔舐伤口的猛兽,在外面强装凶狠,回到家卸下伪装。
他垂着头,滴答滴答,木头地板很快被打湿了一块。
脑海中全是兰玖身影。
清越从前很少注意她,第一次记住她,是在山门口。
那一次他伤了她。
后来他无数次出言讽刺,甚至暗中算计,让她被几次被魔族所伤,还让她在思过崖受了重伤。
无数次的试探,让她越来越讨厌他,却也让他自己越来越在意她。
清越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感情时,他怯懦地逃避,甚至想杀了她。
他总是惹她厌烦,就连最后一次见面,他也在试探她。
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指责她心狠。
清越咧嘴笑了,师姐你赢了,他这一辈都别想有一天平静。
他眼眶猩红,眼底像一滩压抑地漩涡,疯狂偏执,在这个暴雪夜晚恐惧骇人。
笑着笑着他突然嘶哑低吼。
咬牙切齿地叫兰玖地名字:“兰玖,兰玖……”
早就没有气味的碎片,是清越在某次和兰玖交手时弄下来的,一直被他贴身存放。
兰玖什么都没有留给他。
只有这个碎片。
清越将脸埋入碎片中,消瘦的背影不停颤抖。
……
兰玖对清越从始至终,没有给过半分好脸色。
此刻她和夭夭,小白正穿过了雪山巅,到达了妖界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