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很多,在他的记忆里,也就那么一两回。
王醒问他认真的吗?严耕云点了下头,还挺坚定。
然而他干什么都坚定,哪怕是根本不认识的路,他也能领出一种“回家路上”的气势,就是一个自信。
这种自信有时候挺让人佩服的,那没有理由,就是相信自己。但另一些时候,比如眼下,就有点欠抽了。
王醒摸出手机,点进朋友圈,边翻边问他:“你确定?”
严耕云这才想起来,这个人他有点大病,喜欢把他朋友的蠢事,挂在朋友圈公开处刑。
他俩认识的时间其实还不到一年,能不能算朋友还不好说,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却是毋庸置疑的。
看他那个胜券在握的样子,严耕云心里有点虚了:“怎么还翻上旧账了呢?这就有点针对人了啊。”
王醒却越翻越来劲,他已经看见严耕云那回撞到的猪的照片了,那种离谱和无厘头的笑点一下就击中了他的神经。
过往纷至沓来,在剥离了身为当事人尴尬的处境之后,他翘起嘴角,像是在看别人的笑话了,他愉快地说:“谈钱嘛,没什么针对不针对的。”
严耕云心说那谁谈得过你王扒皮啊,嘴上却说:“不跟你谈钱,谈不了一点。”
“谈,该谈还是得谈的,”王醒一边说,一边竖起手机,往他眼前一放,“黑历史,来了啊。”
“第一次,你入职当天,载着我,在云杉立交底下转了8圈,把我转吐了。”
“第二次,去屏西参观酒厂,你撞到一头猪,人家把你和车都扣了,你拦了个三蹦子叫我坐,还给我灌迷魂汤呢,说高端的人士,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交通工具。结果你这个朴素的交通工具,巅得我耳石都错位了。”
“第三次,从南湖返程,你拉着我冲检票的闸机,结果你过去了,我被弹回去了。”
“第四次,我订的公路车,叫你给我骑回家,结果才出店半个小时,前胎就被扎穿了……”
死去的记忆回来羞辱他了。
严耕云也开始想一个问题了:他怎么还没被辞退啊?
对于这个问题,王醒的答案是:辞了的,当天夜里就辞退了。
*
<一年前>
那天L市下着大雨,刮着那种高楼之间都起号子的大风,下午三点的天色,黑得像夜里八点。
严耕云就是在这个天色里来面试的。
当时,王醒的二姑夫和大姨家的大表哥正在他的办公室里拍桌子,说他爸一辈子重情重义的,怎么生了他这么个冷血的玩意儿,这么没良心,这么不讲情面。
王醒没接话,端着杯子就出来了,他去接水,正赶上严耕云从大门进来。
风也好不容易找了个缝隙,紧跟着一猛子倒灌进来,吹得他身上所有能飘移的地方都在往前扑裹,白色的衬衫、黑色的休闲西裤、左手里的雨伞布、右手里的文件袋,和他那一头几乎已经湿完了的头发。
只有他那个人没动,很瘦,竹竿似的。
隔着上十米的走廊,王醒忽的跟他对了一眼,门口的点灯带点蓝调,把他的脸曝得冷白,身上乱七八糟的,看起来有点狼狈。
但他进来后没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就立刻侧过身去,用力将门摁上了,从侧面看他更单薄,像个纸片人。
就是他吗?
王醒当时心想,那个年纪轻轻不上班,却跑去跟胡叔一起种地的人?
胡叔是他爸的老同学,现在也住在一个小区,是个热心肠的朴素老头。今天这个忽如其来的面试,就是这老头介绍来的。
但是王醒看他的脸色比前台还白,不像是种过地,更像是搞推销的,不过也没多琢磨,往前去了茶水间,接着又回了办公室。
回头等他再出来,严耕云就已经坐在会议室里了,而人事过来告诉他,那个小哥哪里都不错,形象不错,谈吐不错,就是硬伤太硬,经验为0。
这种王醒一般都是不要的,他要那种迅速能滑入工作正轨的,贵一点也没关系。
但是长辈的面子他还是得给的,所以他看了眼时间,准备去聊个10分钟。
然后他走进门,看见严耕云坐在门边,长桌短边的那个位置上,站起来,喊了一声王总。
他带了简历,装在一个半透明的文件袋里,在桌上,里面还有一支笔,这就是他来面试的全部装备了,很简单,也很随便。
王醒迅速将他打量了一遍,很干净的一个人,无论是长相还是感觉上。
态度也挺大方,眼神直接跟自己的对在一块,挤出来的笑很浅,不太热络,但礼貌是有的。年龄也叫人有些猜不准,看姿态,他明显是有工作经历的人,但是看精神状态,他身上没什么疲惫感,看起来比实际年轻,但气质又比年纪沉稳,是个气质有点复杂的人。
带着一点疑惑,王醒重新看了一遍他的简历。
严耕云,男,30岁,应用数学,本科,上一次工作经验是毕业之后到3年前,在一家钢厂的中心研究院做数据分析,然后就是3年的空窗期,没了。
现在的公司对空窗期讳莫如深,王醒倒是不太在乎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