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姓王的果然不是只普通的鸟儿!”仲礼将马鞭在裤筒上拍打着,发出阵阵冷笑。
寿礼若有所思地揣着手不知在想什么,他对面坐着被以“汇报火电厂基建进度”为理由叫来的陈同心,他现在代理着三河电力公司的经理职务。
王行长一路巡行终于在看完三河尖新镇建设之后来到西陈家集,在寿礼盛情款待后下榻于益乐堂。
“让斋老弟,我真是不虚此行啊!”他先夸了通三河原的成绩,又一直表示回去要写一份详尽的报告。
“还要请王先生多多美言,三河原父老当不忘先生的恩情,竭诚相报!”寿礼说着,感激地紧握王行长的手。
王行长就觉得手心里一沉,冰凉的感觉让他心情顿感舒畅。
“好说、好说!”他呵呵地笑着请寿礼坐下,眼珠转转说:“让斋先生应该晓得伐,咱们中国银行,听名字那就是背后有中央支持的。
以后你的产业便是中央的产业,所有项目政府一定会倾力相助!不过哩,中央出钱也不是没有条件,要符合条件的话才可以拿到这笔投资巨款哦!
当年民生不肯听中央的话,所以没有拿到钱诶!啧啧,多么可惜,多好的机会!唉呀,那些鼠目寸光的家伙,就这样放弃掉了!”
“哦!”寿礼心中冷笑:“那么敢问王行长,都需要符合哪些条件,中央才可以投资呢?”
王行长见他来问,心中得意,想这土财主大约是不难上套的。于是不慌不忙摆出三个条件:
三河原资本下的所有企业必须进驻中国银行审计干部;必须每年将数据报表呈报中国银行总行备案;必须同意中央组织部党务调查处在各公司内派驻专人!
前两条都没什么,第三条寿礼没搞明白。于是便以需要和各位股东沟通为名暂时搪塞,反正这家伙明天就走水路回县城高乐去了,他会在那里等待回复。
“这个‘党务调查处’是做什么的?”寿礼当晚一个电话打到上海问叔仁。
叔仁吃了一惊,他没想到CC系(指陈果夫兄弟)这么快就要将手伸到三河原了,赶紧低声告诉兄长:“大哥,这个不方便在电话里讲,请慎言!”
他这么一说寿礼更加警惕,便岔开话题说了些别的。放下电话觉得心里不踏实,如果小五这样讲,他也不敢去问六弟了。想来想去便将电话打到徐山上问黄先生还在否?
黄晖正在和罗芳做最后的交接,人员、物资都下山到龙潭镇外集结去了,山上只有罗芳带来接管防务的一个排。
听到值班人员来喊他听电话黄晖十分诧异,赶紧来接,没想到寿礼问的是这个问题。他让值班员先出去,然后压低声音回答说:
“那是国民党搞的一个特务组织,专门监视思想和言行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寿礼苦笑,将今日王先生的三个条件说了。黄晖思考片刻,说:“CC的危害很大,如果是他们进来,那三河原可就没有安宁之日了。”
说着话锋一转:“你六弟不是在南京,他不能帮忙吗?”
“一个小小中尉能做什么?他人微言轻呵!”
“不见得!”黄晖说:“他属于军事情报调查科,这个科其实和复兴社特务处关系密切,都是由一个叫戴笠的人负责。
嘿,说来这家伙还是我同学呢。不过这个请你不要提。
关键是,戴笠和CC是对头,你要设法将消息传递给你六弟,让他去找戴笠想办法。如果让戴笠出手,CC就不敢乱来了。”
“可……这个姓戴的会要价很高吧?”
“两权相害取其轻,总比CC那伙阴毒小人要好得多!”
“好吧,我听你的!”寿礼放下电话就吩咐出门去高塘,临行他让陈邱代自己送王先生到通达码头:
“我准备了个檀木匣子你明天悄悄交给他,荷香夫人会帮你在上面一层摆好点心、水果。记着,一定要殷勤备至,不能让他有丝毫不满。”
嘱咐完,寿礼吩咐开车。他得赶紧去找仲礼商量这件事,不然心里总像压了块大石头,憋闷得喘不过气来。
结果,仲礼一听就跳了起来!“他娘的,想往老子这里放特务?没门!”他恶狠狠地回身:
“这姓黄的出的什么馊主意?用特务对付特务,那到最后不管哪边赢,不还是特务吗?换汤没换药!”寿礼依旧低头没吭声。
这时陈同心忽然说:“三哥,我倒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嗯?”寿礼抬头:“同心你怎么想的?说出来我们听听。”
“你看呵,黄先生说这个CC主要是监视大伙儿的言行,这个东西不好说哇,说有就有没有也能有。
武则天搞的那套差不多。所谓三木之下必有定谳,还能不乱套?
但是那个军事调查处就不同,他们是更偏重于军事领域相关,反谍、防谍,监督各路军头等等。
依我看,既然CC盯上咱们,军调处派人过来也是迟早的事。既然小六弟有这个便利能和他们说上话,与其被动不如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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