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担心出事,寿礼立即去了自卫团的大队部。孙志高刚从练兵场下来,正在臭骂三中队长和二排的排长。
听说寿礼来了,命二人站在廊下面壁,自己赶紧出来迎接,问:“什么风把东家吹来了?”他是卢虎的大徒弟,在陈家多年,因此总也不肯改口。
寿礼将事情大致讲过后,告诉他赶紧派几个机警的兄弟到李参谋长家附近警戒,注意院子里的动静。
同时和几个甲长打好招呼,就说来了可疑的生人,必要时可能需要甲丁配合。
孙志高听了立即将廊下罚站的二排长叫过来,吩咐他立即带队去老营盘:“这事你要是办砸了,就等着挨军棍当大头兵吧!”他严厉地喝到。
黄富民电话打来时,二排刚刚出发。孙志高把意思转达给寿礼:“您看这事……?”
寿礼心中惊讶了下,马上又镇静了。他知道那边这样快就定下来应该是有内幕的,于是起身往外走,头也不回地说:
“就按黄长官的意思办。把……侦察队的李队长带上,对付这种人他更在行些。”
孙志高转身回来叫过三中队长:“你去,追上他们,然后如此这般……。”
傍晚,两辆卡车开进老营盘。这地方前清末年驻扎过军队,有废弃的营房和一圈围墙,中间还有操场。
后来寿礼帮弟弟收过来用于安置成家的保安团家属,陆陆续续就有人入住,而且以军官和班、排长居多。
他们或者和本地人结婚,或者将家属接到三河原。空着但已经有主的院子占极少数,属于因功受赏但还未来得及成家的军人。
李雄家在东边的水塘边。院子不小种下许多菜蔬、瓜果,正面三间瓦房是仲礼掏钱帮他盖的。北边一溜五、六间草房。
主要经常有没成家的兄弟休假没地方去,李雄干脆叫他们上自己家住几天,还会常有帮他来送信、送东西的兄弟来不及回去的,草儿就安排他们在这里过夜歇息。
南边靠着远门是两间长工住的房间和一个灶间。瓦房边有通道去后院,草儿、阿秀和两个从流民里雇的女人都住在这边。
这里有个柴门通北边跨院,那里用石基座的高墙环护,角上有座警卫碉楼,楼下是李雄回来时的马厩和随行护兵们住的房舍。
孙武德一进来就被这北方式院子的宽敞、大气给惊呆了,突然觉得自己山里的宅子不过是个装饰精美的鸟笼。
看看人家,简直不拿土地当回事,实在太奢侈了!
他们一家被安置在前院北房,却又自作主张将长工们赶走,鸠占鹊巢。
草儿没办法,让长工们先住到护兵宿舍暂避。后来她自己也不放心,拉着阿秀住进了碉楼。
当时正好有两个兵在家里住,见状愤愤不平。草儿制止了二人的冲动,两个兵决定推迟归队,守在内院通道口和跨院大门处“保卫参谋长娘子”,让草儿稍稍有了些安全感。
偏偏孙武德一行不晓事,在前院真把这里当作自家一般。不知从哪里弄来烧酒,晚间喝得大呼小叫。
孙武德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参谋长老丈人,说女婿该养着自己,说叫他放跑了共匪还得团总大人奔波逃命?
他老婆则反唇相讥,说也就是你这老东西有脸这么说,当初要不是婆婆拦着你早将她拉到床上去了,如今婆婆没了,你跑到这里打得什么鬼主意?
草儿又羞又恼,阿秀着急,想着陈老爷怎么还不来呢?
正在惴惴不安中,忽然两辆卡车分别从水塘的两端进来,车上跳下十几个士兵迅速守住大门。
院子里的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枪就已经顶在脑门上了。有个拎着德国毛瑟的军官进来,问:“你们当中,谁是领头的?”
大家推让一番,终于把孙团总供了出来。哆嗦着趴在桌子下面的孙武德抬起头挤出难看的笑容:“敝、鄙人孙武德,见、见过长、长官。”
“你是头儿?看着倒不像匪人。”那军官点点头,将手枪放回去并问:“你们这么多人,从哪里来的?可有身份证件?”
“在、在下是民团团总,和赤匪作战失利,逃、逃出来的。”
“嗯?”军官瞪起眼:“逃兵?”
“呃不不,我的人打光了,不得不逃呵长官。”孙武德连忙说。
但是军官再三追问,他却拿不出正名文件,光顾着逃命了,谁还想着这个呀?军官叹口气:“既然这样,跟我们走一趟吧。”
“长、长官,你看……能不能不去啊?李、李参谋长,他、他是我干女婿。”孙武德心里有些怕离开这里,求助地瞥眼往后院的通道,却一个人都没看到。
“女婿,还是干的?”军官没好气地瞪他:“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委员长还没宣布结束剿匪呐!
凡是外来人口,没有身份证明文件的,都必须到当地保安机关登记,并自白来去始末、捺印签字。这是规矩,我们按规矩办事。你不是民团的头头吗,该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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