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老蔡瞪大眼睛回头看看雅间的房门:“这东南西北的胡扯也能算是谈生意?我到街上随便拉一堆人来都比他会聊天。”
“这和日常聊天可不同。”刘先生乐了:“你听他们说这些个远的,实际上里头有学问。
首先可以摸出对方的脾气、爱好和需要,其次大概要了解他的实力或者需求大小,再者也趁机会拉拢感情。
俗话说‘三分生意七分做人’,买卖人之间讲的是相互诚信、理解,你做人做得好机会就多,反之就一锤子买卖,没有下次罗。”
“他是军需官,一位军爷,和我们小民有啥生意好做?人家是来找县太爷做买卖呢!”
“老爷为啥把三爷抬出来?这里头有意思。”刘先生朝房门点点头:“瞧着吧,这笔军鞋的生意咱家老爷肯定是做定了!”
“人都说当兵的能喝酒,我看与其喝茶不如灌他几盅管用。”
“唉,这你就不明白了。北人好酒,南人喜茶。这军爷是江浙侬语,你灌他酒说不定人家还恼了。
你看,他虽是个军官,可是瞧得出是个以前上过学堂的底子。这茗茶虽清淡,却应了一个雅字,正是读书人最爱的。”
“嘿,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么多说道。”蔡五福笑着摇头:“恐怕老蔡这辈子也学不来!”
正说着,屋门一开李杜星和陈寿礼先后走出房间。李杜星抱拳说:“那么一切全仗陈兄帮忙,小弟在旅馆静候佳音了?”
“大军需放心,军令如山。陈某既然允诺就把一切责任揽在身上,明日定给老弟一个满意的答复!”
陈寿礼说得十分慷慨决然,李少校哈哈大笑,一头往楼下走,一头说道:“看来今早这包子吃对了。凡事有得有失,一点不差的呀!”
陈寿礼送他到楼下,叫店主人包了几样点心给他拎着,直送出大门才告辞回来。刘、蔡两个忙迎上去关心地问:“怎么样?是什么买卖?有多大把握呢?”
陈寿礼回到雅间笑着先坐下,不慌不忙地取个干净杯子来吃了几盅,说:
“咱们一会儿去政府里见孙县长,我要帮这位李军需把他要的货办齐,就能拿到四千块现洋的报酬。”说完一五一十地把这次谈话的结果告诉他们。
原来陆续抵达的部队和后来因补充等原因编进正规军的原地方部队服装、装具、鞋帽等普遍匮乏,甚至有的补充兵打赤脚上阵等等,既影响战力,而且士气受很大影响。
但后勤老爷们坚称没有备用量提供给部队,因为没料到仗会打这么久,也不曾预想会有这样大的战损和替补。总之是他们没想到!
而战区的部队只能领到些钱,再自行派员于周边区县就地解决、筹措。虽然军、师长们大骂后方的混蛋,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将军需部门的军官们撒出去,临时做了那下水的鱼鹰儿。
李杜星就是这伙中的一个,他到本县来是负责采买一万五千双新鞋和八千副布袜、裹腿的。
按说这不是什么难事,可没料到和县长一聊才知道,小小的县城里所有的鞋铺加在一起也要近两个月才能把货备齐,而李杜星只有二十天时间。
眼看着完不成任务,心情急躁的军需官才拿着包子大发脾气的。
“那您的想法是?”刘先生询问地看着陈寿礼。
“有困难不怕,想办法解决便是。他们铺子里缺人手,咱们乡下有的是闲人!”寿礼说:
“我打算和县长商量,请县政府出面确保足够的布、绳、针、线,然后由各鞋铺认一部分,余下的交给咱们做。各家各户都有女人,无所事事的难民也有不少。
把这些人用起来,既有了生计、避免生事,而且可以补偿税、粮的损失,再者减轻家里用度上的压力。
我问过了,李军需说这还只是第一批,一个军团好几万人,买卖有的做。我们也可以从中收些佣金,以解燃煤之急!”
“那各户能得多少实惠呢?”五福赶紧问。
“按各家缴纳的良品计算,每缴三十双鞋或者四十副袜子和裹腿,可以拿到三块大洋或者十六元中央票。扣掉食宿,到手一块半大洋肯定没问题!”陈寿礼略算了下说。
“还行!”老蔡一拍大腿:“只要有材料,回去叫我家里的先做它几十双来!”
“说的是,”老刘低头用布衫子擦眼镜,然后把它重新戴上说:“要看县里能否保证材料供应,而且还得设法运到咱们那里去。走陆路太慢而且不安全,得用船才行……。”
“走,咱们这就去衙门,这件事虽好,可一刻耽误不得!”陈寿礼抓起桌上的礼帽扣在头上。三人迅速下楼结帐,老蔡拦了辆人力车,扶陈寿礼上去。
“去县衙,越快越好,我给你一块大洋!”车夫惊喜地回头看了眼陈寿礼,把汗巾往脖子上一挂,嘴里念着:“怪道喜鹊闹枝喳喳叫,原来有这样好运。老爷坐好,咱们走啦!”说完,飞奔着跑起来了。
孙县长到任以来一直竭尽全力希望有所作为,无奈本地底子实在有些强差人意。本县地处三省交界,一半是山地,还有许多丘陵、湖泽,田土不多质地却比较好,雨水充沛。倒是盛产水果、粮食和淮茶,却没有几分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