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脸。
“好了好了,牛排好了。”冯之晖端着餐盘出来,“你先吃起来。我来冲玉米浓汤。”
这样简单到简陋的晚餐,冯之晖自己都觉得过不去,又洗了一个苹果,笨手笨脚地削皮、切片,和速食汤一起端上桌。
“将就点啊。你还想要吃什么,我们再叫个外卖。”冯之晖不好意思地说道,“今天爸爸工作忙,没时间买菜,只能这样了。你……小云,你看什么呢?”他奇怪地看看女儿身边的空座位。
冯思云回过神,看了眼冯之晖,再看自己身边的空座,没回答。
她走到餐桌边坐下,拿起了刀叉。
“怎么没开电视?”冯之晖并不深究这些问题,开了电视后,听着新闻播报,也在餐桌边坐下。
冯思云没抬头,一个劲地切割着牛排。
冯之晖将牛排煎过了头,表面都有些焦黑了。他自己略微不好意思,但看女儿一声不吭,也就没提。听到电视里在介绍最近的展览活动,冯之晖没话找话,又有些讨好地问女儿要不要周末去玩。
冯思云依然不做声。
冯之晖继续找着话题,却是越说越累,比在公司里跟领导、同事打交道都觉得疲惫。
他渐渐不说话了,费力地嚼了几口牛肉,放下刀叉。
“云云……云云,这周末,我们去看看妈妈,给妈妈扫墓吧。过年前,去看看妈妈。正好现在有腊梅了。你妈妈以前每年冬天都买腊梅回来插。”
冯思云也放下了刀叉。
半晌,她轻轻点头。
冯之晖松了口气,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父女两个沉默地吃完了这顿晚饭。冯思云回了房间,冯之晖收拾碗盘。
他忙完了,就坐在客厅看电视发呆。
微微侧头靠在沙发上,看着旁边的小沙发,冯之晖眼圈泛红。
他并没有看到自己妻子死亡的场景。
他那天忙着工作,打了一天的联系电话,之后又在公司连轴转地开会,手机没电了都没注意。岳母将电话打到了公司,辗转联系到他的时候,他脑袋正有些发晕,还想着那些个工程、数据、款项……就听到了哭声。
脑袋里的那些内容被一扫而空,什么都不剩下,也没办法接收岳母说的话。
他愣了好一会儿,直到旁边同事催他继续开会,发现他的不对劲,才强行唤醒了他。
他跟公司说了一声“我老婆出事了”,就扔下电话,空着手,跑出了楼。到了楼下,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是同事觉得不好,追下来,送他到了医院。
他恍惚着,在医院里见到了妻子的遗体。女儿就蹲在旁边,他却没有注意到,也没注意到拉住自己捶打的岳母。
那一晚上是怎么过去的,冯之晖现在都记不清了,只有一些零星片段在脑海中重复播放。
他后来才接受了这一现实,流着眼泪,听岳父岳母说清楚事情的经过。
妻子的死亡是一场悲剧。
她在死亡前数周,刚刚失去他们的第二个孩子。
那可能不能算是孩子。那只是一个胚胎,还没发育出性别。怀上的时候,夫妻二人都觉得时间还早,日子还长,再加上是二胎,两人的心情都很平静。得知流产的时候,二人也仅仅是淡淡失望。
冯之晖忙于工作,看妻子身体检查的结果一切都好,就没放在心上。谁能想到她会在那天割开自己的手腕,坐在这小沙发上,任由鲜血流淌满地。
放学时间,妻子迟迟未出现,冯思云的班主任王老师打了夫妻二人电话,一个无人接听,另一个关机,只得联系冯之晖的岳母。老人住在另一个区,短时间无法赶来。王老师带着冯思云一直等到冯之晖的岳母赶到,接走冯思云,才下班。祖孙两个饿着肚子,抱怨着那对不靠谱的夫妻,回家后,开门就见到了触目惊心的血迹,都被吓得不知所措,还是邻居帮忙报了警,叫了120。老人、小孩守着自己女儿、母亲的尸体那么久,费了好一番功夫,最终联系到了冯之晖,找到了主心骨。
冯之晖一直想,如果那时候他没有忙于工作,而是多关心妻子,是不是妻子就不会自杀?如果那天他记得给手机充电,接到王老师的电话,请假接女儿回家,是不是就能赶得上叫救护车,送妻子去抢救?如果他早点发现手机关机,让岳母和女儿能在事后尽快联系到自己,女儿是不是就能好一些,没有那么大的心理阴影?
所有的如果都只是如果。
冯之晖很后悔。
他一个人默默清洗家中地板,擦掉沙发、茶几上的血渍时,哭不出来,只是不断感受到胸腔内的疼痛。他疼得无法呼吸,擦一下,休息许久,才能继续。
之后面对女儿,他更是无地自容。
他觉得女儿在恨他。
女儿应该恨他。
他没有尽到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责任。
冯之晖闭上了眼睛。
他好像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
他的妻子一如往常坐在他身边,两个人一起看着电视,时而低头玩玩手机,时而说几句话。
冯之晖差点儿睡觉,被电视机里传出的爆笑声惊醒。
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