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湘儿主仆挨着说着话,只盼着袁予拙能平安归去。
回到琴书园这边,众人拥着杨夫人、郑夫人以及赵克等人,把七姑娘送到了琴书园的卧房,待那七姑娘安排上炕歇息后,众人才从卧房里退了出来。
赵克拱手看向杨夫人、郑夫人,“今夜有劳两位夫人派得力的丫鬟婆子守着,至于卧房外,全有青川照管。”
杨夫人已被折腾到没有脾气。
这会儿疲惫不堪,只能敷衍道:“赵管家只管放心,袁府也是七姑娘的家,断不会受了委屈。”
郑蔷本是不想表态,奈何赵克就这么盯着她,只等她说话,无奈之下,抚了抚额侧的金簪步摇,柔声附和杨夫人:“是的,赵管家放心便是。”
赵克若是如此好打发,自不会发生今夜之事。
只听他面上带着客套的笑意,不急不缓讲道:“刚七姑娘才被放上炕床,我并从那被褥里摸出了绣花针三四根,根根林立,只是奴仆下人诸多,我并不好得声张。”说罢,不顾眼前二位夫人面色惊异,把左手伸到二人跟前,缓缓摊开。
果然,布满茧子的大手上面放着几根绣花针。
杨夫人冷哼几声,“赵管家莫非是记错了,这几根绣花针兴许不是从七姑娘被褥下拿出来的——”她心里怒气成火,只觉得眼前赵管家真当她是傻子不成,平白无故几根绣花针,就赖在了府里头。
这七姑娘不过就是个弃子,眼见着就要嫁到那废世子跟前做个冲喜殉葬的玩意儿,如何值得别人用这些下作的手段!
赵克老奸巨猾,只讲了一句:“如不是贵府之人所为,我并也不追究,只是今日之后,不管什么东西,吃的用的,穿的戴的,一律得过青川。”
郑蔷倒是娇笑几声,“关乎大公子,我们府内上下自是理解赵管家一片为主之心,只不过还请赵管家也不要过分疑虑,虽说这些年七姑娘不在我跟前长大,但终归也是袁府嫡出的姑娘,她神志不清疯癫呆傻多年,袁府也没有弃之不顾。”
不然哪里还给你们找来个全须全尾的七姑娘冲喜!
赵管家点点头。
“有郑夫人这句话便好,不然我这个还怕什么前娘后母的,懒待了七姑娘。”说罢也懒得再与两个妇人多废唇舌,只对一旁的何川交待:“这几根淬火变黄的绣花针查查来路。”
只这几个字,杨夫人面色就煞白起来。
这种针,整个京城上下就是他们杨家的绣法喜欢用,算是杨家独一家。
只是赵克不给她机会找补,与身边的人再次交待几句,并领着多余的人告退离去。
杨夫人敲打了几个伺候袁璩的婆子,与郑蔷也回了各自房中。
袁明江今日宿在正房,此刻也只是歪躺在床榻上,见杨夫人似乎吃着一肚子似的,气哄哄的带着丫鬟进来。
丫鬟欲要与她拆了发簪等物,也被她一顿子臭骂。
惹来袁明江不悦,“那厮不都离去了么,为何还这般火大?”
杨夫人本要启齿说了这些话,但又觉得说出来若是惹得相公产生了嫌隙,反倒是不美。想到这里,硬生生的忍了下去。
只恨恨问起袁璩出门的日子。
袁明江招来小丫鬟递了茶,吃了一口才道:“后日吧,府里还是做个正经姑娘婚嫁,若日后有人提起来免得生了闲话。”
杨夫人把簪子往檀梨木的妆台上一扔,“相公想想,这婚事如何当正当的姑娘来嫁,谁家嫁个姑娘不得半年一年的备着,大到嫁妆备取、陪嫁丫鬟婆子,小到嫁衣绣鞋缝制,哪一件事不要个三五个月,如此两天,你倒是说说如何办?”
“……”袁明江也被堵得不知如何是好。
只等杨夫人发完脾气,“明明是他平城候府求着我们冲喜,完了却摆出这般阵仗,这世间道理岂有这样的?”
越想越气,几个丫鬟都不敢近身,待杨夫人发泄一通后,袁明江才堪堪说道:“如何的事,就值得你这般大呼小叫,那李朗秋与庆郡王都与我说了,嫁妆一概不用,只需把小七送过去就行。”
听到这里,杨夫人冷哼道:“不给嫁妆,那以后悠悠众口如何堵住?今夜你也看着七姑娘那般渗人的模样,整个府上待嫁姑娘的嫁衣她一件穿不进去,如何是好?”
说来说去,都觉得烦闷不堪。
索性又把火往郑蔷那里烧过去,“瞧瞧那贤惠的二弟妹,从头到尾像个木头桩子一般,不声不响,不言不语,这是她二房的姑娘,而非我长房之女。现在万事撇我跟前,怎么?怪乎赵克说她前娘后母呢!”
见杨氏说得愈发的离谱。
袁明江坐起身来,“嚷嚷什么,你是一府管事,儿女婚嫁不都由你来操办吗?我与二弟不曾分家,你就是该操这份心,若二弟妹急赤白脸来你跟前讨这桩事情,只怕你又得怨说不尊你个管家太太的名讳!”
一听相公不耐,杨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冲喜之事是我揽来的?原本老太太就说这孽障克了父母不说,还得克袁府上下,你们兄弟二人偏偏狠了心却又不到底,听了个老道士胡说一通,倒留了这么一条疯命!若今后伤到我儿半分,你看我与不与你兄弟二人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