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陈列之处的痕迹,譬如被长期遮住的区域更发白,被长期挤压的轮廓更暗黄。
不过,不是缺点的意思。
“原来去大音乐家故居参观的感受是这样的。”
两侧花圃里还沾着新浇灌不久的水珠,范宁一路掠过泛青的走廊,又连续闯入灰蓝的阴影,然后抵达圆形起居室的一楼,看到了这位古典吉他大师在玻璃橱窗中的铜像、相片、信件、手稿甚至是一缕金发。
房间内的米黄色灯具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其他人谈话交流和搬动物件的声音传到此处已经很轻,他俯身,凑拢,一处一处仔细地端详那些音乐家旧物的质感和纹理。
埃斯塔·托恩新历840878年
范宁觉得这应该就和参观莫扎特、贝多芬、舒伯特或肖邦等人的故居时的感受一样。
可实际上,他在前世并没有出国去过某位音乐家的故居。
他总是在假期里安排了一些别的事情,有学车,有练琴,有排练,也有纯粹的娱乐,他总觉得这件事情得庄重且从容,接下来还有很多漫长的日子。
比如应该再把德语或意大利语学得好一点,比如可以凑到某个假期正好有一场更重磅的音乐节,比如最好是能遇见一位真正愿意与做自己同行的人——指那个人在珍贵的旅行时间里不会沉湎于网红打卡地或时尚购物街,而是能和自己一道站在大师们的故居里或墓碑前沉思,在那些音乐小镇的花店和咖啡桌边吹吹风晒晒太阳,然后晚上去教堂或歌剧院里听一场便宜又地道的演出。
想太远了。
总之范宁认为,那种感觉虽未体验到,但现在应该差不多与之类似。
他的视线停留在了玻璃橱窗内一叠叠泛黄的纸张上,它们隔空发生着相对移动,不断有下层的纸张重新映入灯照的光晕之下。
这些屋子里住着不同的故事,那些记忆曾经是有强烈的悲欢的,但多年后可能仅似一杯澹酒,只有在某个稍稍相似的夜晚里,才能感受到那些惝恍迷离的影子,以及狐百合原野中溪涧潺湲的声音。
“嗯?”
在逐渐走神的某个时刻,范宁突然整个人打了个激灵。
“托恩大师与维埃恩有过通信件?”
有一张信笺纸上的抬头正是维埃恩的名字。
内容本身只是稍稍带有音乐话题的家常茶饭,但这就意味着……
在无形之力的驱使下,更多靠下的资料被隔空移了上来。
维护这栋故居的工作人员,在史料整理上做得并不精细,信件并未严格联络对象分类,其中涉及到维埃恩的不过零星几张,暂时没发现什么过于值得注意的内容,但是过了不久后,范宁在一张已被使用过的空信封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是一个从外邮来的寄信人地址:低地蒂扎希派米亚区域纳易加湖西道3号栋。
一长串雅努斯语单词和字符读起来有些拗口。
但范宁凭借自己博闻的记忆至少能辨认出,这个地址仍属于狐百合原野城郊范围内。
也是一栋别墅,也是一位桂冠诗人或新月诗人曾居住的地方。
不过由于信封已空,倒是不能确认它是否和某张维埃恩信件存在互相对答的关系。
正当范宁思索着是继续搜寻资料,还是先去这个地址调查调查时,外面传来了管家的冬冬敲门声:
“舍勒先生,有一位叫马赛内古的骑士先生来拜访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