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好吧...”范宁轻敲笔杆思忖道,“可是,这讲课不是开音乐会啊...”
“开音乐会?”许茨愣了一愣,考虑到范宁近日的动向,再联想起随之可能产生的需求,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加钱,这确实得加钱。”他当机立断做决定,“就如同音乐会听众和门票的关系一样,校方支付双倍的课酬。”
说话间许茨院长心情逐渐舒畅,脸上浮现笑容。
时间让事故的阴霾开始淡化,圣莱尼亚交响乐团跃居学生乐团之首,文化部门方面也透出消息,10月初的排名更新,乐团能评定为二线职业乐团中游位置,学界名气、经费拨款、交流资源...都会接踵而来,而这堂选修课程的火爆反响,更是意外之喜。
“院长,你误解了我的意思。”范宁哑然失笑,“我说的‘和开音乐会不同’是指,如果场地再大一点,后面和两侧的人快要看不清楚板书了...”
“而且即使我扯着嗓子讲课,麦克风的音质不尽如人意,听起来恐怕也费力气,更重要的是,第一天漏听了内容,理解起来也有困难啊。”
“他们显然觉得能听上就不错了。”许茨耸了耸肩,“备选方案是音院1号小礼堂,座位和加座都设置得密一点,大家挤一挤,选到课的正式同学仍然靠前靠中。”
“他们行就行,我没意见。”
简短的商议结束,许茨离开后,范宁在这间安东老师生前的办公室里踱步思考。
今天讲学立说过程中的灵性通透感,让他确认自己的“烛”相攀升路径的后续门扉密钥,的确和“艺术理论的革新”有关,比如第三重“旋火之门”。
这不是全部,但肯定是重要一环。
“烛”的抽象含义中本就有“启明”。
对于“不坠之火”的奥秘而言,“启明”是让更多的人沐于主的荣光。
但是毫无疑问,范宁向世人灌输理性、言教灵感、扫清他们求索道路上的云遮雾障,这也同样是“启明”。
当然,想打开“旋火之门”并穿行之,恐怕不是简简单单将《和声学》及后续课程发扬光大就行的。
“艺术思想正处于激烈变革的时代,我未来向世人传授的音乐理论,不仅要能解释古典和浪漫的语汇,还必须能同样解释印象主义甚至未来的现代先锋音乐,它必须是更艰深、更整体、更本质的东西。”
第二天,课程从400座的大阶梯教室挪到600座的小礼堂,实际人数挤着并加座后已接近800。
范宁从II级和弦、VI级和弦的讲解开始,引入了阻碍终止的乐段扩展手法。
和声写作中的变化音开始出现:下属七和弦、导七和弦、属九和弦、重属和弦、中古调式以及霍夫曼民族音乐中的自然调式...这些众人平时就有使用,但用得十分混乱和“凭感觉”的素材,在范宁前一天扎实的理论铺垫基础上,全部变成了条理清晰、可按需采用的灵感语汇。
第三天,地方又换成了800座的中型礼堂。
而且音乐学院全院老师,从教授到副教授、从讲师到助教几乎快来齐了!
单看比例,比学生来得还多。
要知道,虽然圣莱尼亚大学偶尔有大音乐家过来交流讲座时,场面也是爆满,但那是学生,老师可没来得这么齐过。
如今师生一起坐在台下听课,这场面实属罕见。
最后这天,在挤着超过千人的听众面前,范宁终于开始了离调、转调与半音体系模进手法的讲解。
他详细地将调性之间的远近关系分门别类讨论,从平行调和同主音调的转调,到相差一个调号的近关系转调,从相差两个调号的次近关系转调,到相差三個调号以上的远关系转调,还有模进转调或意外转调...每种情形他都有完整的手法过程展示,并举出了与之相符的大师作品案例。
最后,范宁还奉上了三个转调技法中常用的“杀器”。
交替大小调的降6级三和弦(tsvi)、那不勒斯或拿波里和弦(N/bSII)、属七和减七的等音转调和弦...
很多人到这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多好多大师案例中被认为是绝妙转调的片段,都可以按照这些手法进行模仿。
他竟然能将其总结归纳到如此高度!
而且每讲一个技法时,都将其掰开揉碎,还原自己拆解的过程,相应作品的应用案例也是信手拈来,足以见其涉猎之广。
这些堪称无价的技巧,就在这一方礼堂内,被范宁源源不断地慷慨倒出,纯粹看听众能收获多少!
没听成课的人,损失无法估量。
最后这门范宁讲授的第一门课程,以和声功能圈的总结、和作品调性布局的基本原则结束。
掌声一直到范宁提着公文包离场时,都没有减弱的迹象。
也无人起身,所有人都在原地整理笔记,消化收获。
再次投入到忙碌的乐团筹备工作的范宁,过了相当一段时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堂世界首次的和声学授课,造成的反响是多么快速,又是多么深远。
学生们带着笔记的那些讲义,如山洪暴发般地扩散